四肢遭箝制的感觉再次回归,蓝千雨谨慎地睁开眼,小暖近在眼前的景象让她又惊又喜,险些叫出声来。
不过夏小暖紧闭双眼,双眉蹙出个小山丘,小脸苍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倒似的,额边凝着几滴汗珠,全身肉眼可见的不停发抖,但不知为何坚持地跪在一个白色圆圈之中。
蓝千雨皱起了眉,怒火窜上心头,使她气息有些不稳了起来。怒,这种情绪一向使人变得衝动鲁莽,蓝千雨也不是例外。
她知道心魔的能力是什么,破解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把心魔本身杀了,二是闯入心魔製造的幻境,将其从内部打破。
而照着现下她被控制住,无法对心魔做出任何实质攻击的情况下,第一种方式便完全被否决了。
深深吸口气,闯入幻境这种事并非做不到,只是需要大量的专注力和精力,最重要的──不能心乱如麻。愈是急躁,就愈是无法进入幻境。
默念着「定心」二字,蓝千雨一次次告诫自己,若想救夏小暖,就必须让自己平静如止水,她本就为水神,不该如此慌乱。
可不论她默念了几回的「定心」,她就是无法让自己真真确确地心静,心脏依旧狂乱地奋力跳动,一回又一回的将血液快速输送到身体的每一处,让她燥热着。
而脑袋也好不到哪去,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拨放夏小暖方才的模样,输送着即将失去夏小暖的危险信号,让她坐如针毡,莫名的害怕在脑海四处飘荡,誓要将她搞得忐忑不已。
「该死的。」她在心中默道,心急如焚的感觉愈加强烈。
无法冷静无法冷静无法冷静。
闔上眼,她深吸口气,尔后又将气体吐出,用尽全身的气力不去想其馀事务,一心一意回忆着母亲曾教授过自己的运气法。
『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股气,你要用心去感受它,并运用它洗涤你乱糟糟的身心。这不只是定心用,在你肉搏战的时候,若是能成功掌握「气」,那胜算便比光用蛮力硬打还高了好几成。』
用心感受……
蓝千雨静静地在全身之中探寻着那股所谓的气。顺着温热的血液,有种隐隐的力量悠游在体内,那是种微乎其微的力量,好像失个神,就会消失,如不仔仔细细察找,绝对无法发现。
谨慎地吸气,蓝千雨将所有气集中在一块,随着呼吸的一吐一吸,让它们逐渐慢下来,循环地流过身体的每个角落,最后再一次打散,使其均匀遍佈全身。
她几乎忍不住要喜极而泣,旋即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让情绪静下来,万万不可再过激,于是蓝千雨于脑海中想像出一扇门,门的模样成形,一切便简单了,她毫不踟躕地向前走去,握上门把,往下一压。
一滴细细的雨珠就这么打在了她甫踏出的脚尖上,她先是垂头瞥了眼地面,不等她抬头,接着而来的即是夏亚琪撕心裂肺的惨叫求救。
「什、小暖!」抬眼的那刻,她顾不得其馀风险,就直直向跪蹲在地的单薄身影狂奔而去。
闻声,夏小暖并未回头,而是将摀住双耳的手用力的几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撑多久。她最爱的人,在此刻都成了穆杉用来攻击她的最佳武器。
「靠!你这浑蛋是还要纠缠小暖多久!是都不会腻吗?」蓝千雨说话的几秒之间,她手上已握着那把她最顺手的汉剑,「是多想要讨皮痛?」
她怒气冲冲地往压在夏亚琪身上的男人走来,纤手一挥,须臾,男人的人头落地,一切的动作也在此刻戛然而止,男人没流半滴血,仅是在下一刻爆裂为紫色烟雾飘散在空气之中。
穆杉创造出的幻境就跟梦一样,一切都是虚假的,只要能够认清这一点,其实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蓝千雨?你怎么会在这!」穆杉惊讶地咆哮,他从小巷的另一头走来,额上的青筋略显,随即他却一改方才惊讶的表情,「不过也好,你惨死的画面,应该能成为夏小暖的噩梦。」
「说什么蠢话,我死在你手上?别开玩笑了。」蓝千雨嗤之以鼻,紧握剑柄,后脚奋力一蹬,电光火石之间,她举着剑的手和穆杉的颈子仅仅距离几吋不到,但就在那时,蓝千雨面前驀地长出一堵由无数条树枝缠绕而成的高墙。
她闪避不及,狠狠撞上这堵墙,痛得她嘶声,与此同时,熟悉到不安的感觉却渐渐浮现在她的心头。
「没想到你会挑现在出现,我还以为你这『懦夫』会一直躲着。」
蓝千雨看不见穆杉在和谁说话,只能听见他略带鄙意的向那人说,甚至在「懦夫」二字加了重音。
「……嗯。」那人简洁有力的回应,虽然只有一个音节,却已经足够让蓝千雨辨识出这嗓音的主人。
不、不要……
一颗心犹如吊掛于悬崖上残存半截的枯枝上,握着剑的手有些发颤脱力,她由衷祈求。
然而随着她举剑砍去大片交缠的树枝,那人熟稔的面孔仍是残酷地映入她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