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放开你他妈的狗手!」
伴随着女人的极致愤怒的吼声,一把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的小刀,精准而快速的击中「学长」的右肩,瞬间便喷出了污浊的黑色血液。那血液的顏色,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类所该有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使他一下子放开了紧掐夏小暖的手,压着那不断喷出黑色液体的伤口。
「小暖!」蓝千雨顾不得林贺炎千叮嚀万叮嚀的那句「不要刮伤他的车」,一把将重机摔到地上,衝向前,撑住夏小暖向后倒的身体,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背部。
「不要怕,我来了。」她放柔声音说。
「哦?堂堂女神,居然出现在这里?」
蓝千雨抬起头,直视「学长」那张四分五裂的惨白脸孔,合不上的大嘴,向外延伸裂开,稠黏的口水贪婪地滴落,尖锐的一口散发恶臭的黄牙,很明显,这根本是某个魍魎鬼怪幻作的人型。
「不过……你没有神力吧?没有神力的神,对我们来说,就是香甜可口的佳餚嘛!」鬼怪笑地齜牙裂嘴,样貌极为可怖,且那口水流得更加猛了,它看蓝千雨的眼神,就像看一隻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
蓝千雨眼神里没有半分害怕,只有浓浓的怒火。她半句话未回,内心的「衝动」却愈更浓烈,像是即将衝破心脏般的剧烈。
眼前夏小暖已经昏迷过去,白嫩纤细的脖子上那紫黑的掐痕更是明显、刺眼,刺得蓝千雨心里难受。
她依旧是没得保护得了她;她依旧是让她受到伤害。
「说是天神,没了神力,还不过就是跟拖累别人的累赘。不过,这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呢,刚好两个人,给我滋补滋补。」
「刚刚那女孩皮肤的手感……挺不错的,白嫩白嫩,口感一定也很好。滋溜──想想,就很棒!」
鬼怪望着天自言自语,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蓝千雨听。它忽地停下来回踱步的双脚,瞇起眼睛,朝蓝千雨问道:「你说,还是先让我下面的小兄弟尝过,再煮来吃呢?」
喀!一声清脆声响,于蓝千雨心中那道锁鍊应声断裂,天帝的封令,终是敌不过蓝千雨的浓厚自责和熊熊燃烧的怒火。
顷刻间,蓝千雨由指尖至全身,重新充满了力量,熟悉的感觉,令她宛如重获新生。她那双墨色的眸子,窜过了一丝海洋般的湛蓝色,接着如烟火爆炸般扩散开来,黑色转为蓝色的过程,意味着她再也不是失去神力的那个落魄女人,而是焕然一新的「水神」。
蓝千雨缓缓地站起身,俐落地甩了甩她的黑发,杀气腾腾,没有半点开玩笑地回问道:「那么,你是想要被淹死,还是砍死呢?」
鬼魅来不及惊慌失措,蓝千雨又道:「不如我帮你选──反正结果都是灰飞烟灭,right?」
蓝千雨的右手凝聚了些水,以肉眼可见的快速凝成一把精緻的剑,其长度适中,对蓝千雨来说,这样的重量和攻击距离,是她最为熟悉、得心应手的。
此剑是由天界某着名铸刀匠家族所铸成,造型参考古中国的八面汉剑,能够对神、人、妖、魔四族產生杀伤力。且只需藉由蓝千雨本人的神力所招唤出的水作为媒介,不论此剑本处在何处,都能立即传至蓝千雨手上供她使用,也只可让她本人使用。
「想逃吗?那你知道小暖刚刚在你手上挣扎的感受了吗?」蓝千雨冷言冷语道,她是铁了心要它死,无论如何。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鬼魅脸色巨变,没了嚣张的勇气,四处逃窜,它胆敢如此不要命的挑衅蓝千雨,只是因为它从那个人那边听到的消息,分明是:蓝千雨没有一分一毫的神力,任人宰割。但那消息若是真的,现下朝它气势汹汹的走来的人,又是谁?
剑上残留着一些水珠,反射出了蓝千雨的面无表表情,和鬼魅欺善怕恶的模样,愈是这样,蓝千雨的杀意愈坚决,反正仅是一个作恶的小妖,她就算现在不解决,也只是留它继续危害人间而已。
她半句话没说,眼神一凛,抬脚,前脚都还未碰到地面,就已经来到鬼魅的面前。她抡剑,连零点一秒的犹豫都无,精准无误地将鬼魅方才掐住夏小暖的那隻手给砍了下来。
「好痛啊啊啊啊啊!」
「你好吵。」手的方向一转,又是一道深可见骨,却不致于令魍魎死亡的伤口,落在了脖颈的位置。
鬼魅较一般人来说,生命的韧性强了一些。但不代表受到伤害时,不会有痛觉。这种特异的功能,在面对蓝千雨这种摆明就不是要一击让它死,而是要让它感受疼痛的敌人时,是一个极大的累赘。
「求、咳求你……放过我!我保证、保证我绝对不会在人间作恶了,我一定会诚心向善!」鬼魅泪流满面,鼻涕和泪水流得满脸皆是,和脸上刀伤流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齐齐往下淌。「我还不想死啊……」
「你不想死?」蓝千雨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鬼魅,她问:「告诉我吧,是谁告诉你我的事,命你来伤害她的?」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语落,她像是要提醒鬼魅「罚酒」的滋味似的,不经意地挥了挥沾满黑色液体的剑,将那骯脏的鬼魅血液甩下来。
「这……我要是说的话,会死的!」鬼魅紧张的说,它可没有忘记「那个人」是怎么残忍地处置那些曝露他身分的魑魅魍魎的,那凄厉的尖叫、吶喊声和四溅的血液,可都歷歷在目。
「那就算了,反正你不说,现在也得死。」蓝千雨看起来不是太在意,这番话却是直接令鬼魅冷汗直流,伤口彷彿又更痛了一些。
「我跟你的帐,还没算完呢。」她边说,那冷冽的眼神便柔和了几分──看着一旁,被她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柔软的水床上的夏小暖。
「我再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
犹豫半晌,鬼魅牙一咬,「说,我说。」
「那个人……我们其实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叫做什么,但大家都称他为──穆杉大人。」
闻言,蓝千雨睁大了眼睛,穆杉,这不正是那个之前林贺炎说过的危险人物么?人神混血,被拋弃的半神。但为什么他会跟这些山林中的鬼魅扯上关联?还被它们惧怕着?
「他……他偶尔会出现在这里,带一些我们这种等级的小妖,收不到的消息来,但我们也得付出相对的代价。」
「在他需要时,我们必须替他做事,就像是我现在在做的。但要是结果不理想,就算没在当下被杀死,大概也活不过一星期了吧。」
「还有吗?」蓝千雨睇着它突然洒脱了的模样,大抵是知道说跟不说,它最终的结果都如自己话一样,仅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没了、没了,他的底细,我们一点也不了解。」鬼魅垂垂头,断臂的右侧还在隐隐作痛,血液汩汩流出,它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许是失血过多,加上身上多道刺骨的疼痛,令它快要昏过去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你刚刚攻击的人,是存着怎样的心情,被你用那狗样攻击?」蓝千雨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过它对夏小暖的伤害,除了脖子上的一时的疼痛,更多怕是勾起往事的心伤。可不能只用一句「它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棋子」一笔勾销。
说真的,一想到那个学长顶着那张在大眾审美观之内,还算清秀的脸,对夏小暖做出的事。蓝千雨就觉得即便是现在鬼魅这张充满裂痕还有刀疤,甚至还充满了一堆血液、眼泪、鼻涕的脸,都比那个所谓的学长好看一万倍。
「这个我不清楚……但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我想我做的都是件十恶不赦的事吧?」
蓝千雨没打算跟鬼魅对话,她扭扭手腕,暗忖着穆杉这个人,究竟还有多少事,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也就这一个闪神的几秒之间,原本跪在地上求饶,看似已经有心向善、反省的鬼魅。不知怎么的,居然变了张脸,眼睛更加血红的张着血盆大口,朝蓝千雨扑过来。
「靠!」蓝千雨把玩着剑,倏地被袭击,她反应速度很快,却还是有些不及。
因为她只来得及以剑首,将扑上来的鬼魅暂时击退,手肘的那块衣料还被鬼魅的尖牙给割破了。薄薄一块布料根本无法起到什么防御的作用,微微地刺痛和鲜红的血缓缓淌落,沾湿了蓝千雨的衣袖。
鬼魅被这一击打得倒退两步,它浑身顿时由内而外冒出一股紫黑色的烟雾,将其环环缠绕。蓝千雨从隙缝中看出,鬼魅精壮的手臂经过那道烟雾的洗礼后,变得更加壮硕,就像是突变一般,壮得一点也不正常。
待紫烟散去,站在蓝千雨面前的,已是一个足足比她高了好几颗头的鬼魅。她昂首盯着鬼魅,嘴中不由得吐出一句:「我靠……」
她接下来的第一个动作,不是直直向强化的鬼魅身上砍去。而是拔腿奋力跑向夏小暖身边,她不怕自己受伤,只怕夏小暖被她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