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下午。
在电影院里,岑綵恩拿着两张电影票,走回到云穆欣面前,将其中一张电影票递给了云穆欣。
随后两人依照电影票上註明的影厅,走进去寻找座位坐了下来。他们所观看的电影,意外的观眾并不多。
只过了几分鐘后,影厅内部的灯光转暗,前方的大型布幕出现了投影画面。
两人看着前方正在播放的电影。
这部电影是在描述一个国家发生内战,而藉由两位虚构人物的主角来阐述出在当时的环境下所发生的任何问题。
云穆欣对电影脚本中,关于雕刻的知识内容的正确度,感到敬佩。
毕竟,很多电影只是草草带过相关的知识,又或者是相关知识并不是很正确的。
当电影迎来结局时,被强制送去战场的男主角,遇上了敌军的军人时,和敌军同时扣下了板机;下一秒,画面变黑后就转到雕刻家的女主角身上,女主角跟着家人一起搭上渡轮离开故乡,手里攥紧着男主角在前往战场前所赠与的信封。
紧接着,电影的片尾曲响起,而画面也转变成工作人员的名单。
同时,整个影厅的灯光重新点亮,云穆欣细细回想着方才的电影情节,随即转头看向岑綵恩,轻声道:「没想到是开放式结局呢,我以为不是好结局的话,就是坏结局。」岑綵恩听到云穆欣的声音时,转过头。
思索片刻后,岑綵恩才开口回应:「…我反而觉得开放式结局,比较符合这部电影的整个剧情。」云穆欣看着岑綵恩一会后,忽然说:「綵恩,你觉得……男主角他最后战死沙场了吗?还是说,回到家后发现女主角不在了,而在原地等待她回来?」
「……」岑綵恩双眼望向云穆欣,微微张开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而云穆欣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最后岑綵恩转回头,瞥向大型布幕上还在滚动的工作人员名单表,说:「阵亡了吧。就算在那个当下没死,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死。」
「你会选择留下来等对方吗?」
听到云穆欣的询问时,岑綵恩有些不解地转头望向云穆欣,反问了对方:「……那,如果是你的话?」云穆欣先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回答道。
「我会留下来,等到她回来。」
两人离开了影厅后,便在附近寻找一家餐厅吃晚餐。
走在路上时,岑綵恩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带有敌意的视线以及被跟踪,好几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往后方看去;但是,当她往后看时却也没看见什么可疑人物,其他路人都在与自己的伙伴,一边聊天一边逛街。
岑綵恩猛然皱紧了眉头,她的直觉不断的在告诉自己:有人在尾随她们。
注意到岑綵恩的异状,云穆欣也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岑綵恩,问道:「綵恩?怎么了吗?」岑綵恩四处张望片刻,瞟了云穆欣一眼后,转回身子,伸手拉起云穆欣的手:「不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听见岑綵恩的话,云穆欣震惊的抬眼,直盯着岑綵恩的背影:「怎么回事?」岑綵恩摇了摇头,说:「我刚刚就一直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而且还是带有敌意的那种。」说到这里,岑綵恩本来就皱着的眉间,更加纠结在一起。
她突然能明白藺永川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了,同时也隐约猜测到尾随者的身份了。
——恐怕是,这些时间一直纠缠着她们两个人的司马达益。
只要一想到这点,岑綵恩就深叹了口气,只希望是她的判断失误就好了。
最后两人进到了一家日式餐厅吃饭。
当两人吃完饭之后,走在返回的路上。
前方路口的交通号志转换成绿灯,岑綵恩和云穆欣并肩走在斑马线上,忽然之间,有一辆擅闯红灯的汽车朝着两人的方向奔驰而来。
岑綵恩的馀光中瞥见那辆汽车直奔过来,猛地停下了脚步,一阵喧嚣的声响在脑海中敲响,双手正止不住地颤抖着;近乎是同一时间,当时发生车祸的画面在眼前晃过去。
谁能知道,岑綵恩在当下思绪已然混乱了起来,可是她却在汽车即将撞上她们两人时——瞬间伸出手,把云穆欣往前方奋力推去。
云穆欣被身后的一股推力,推得重心往前倒去,连忙稳住重心;双脚才刚踏上人行道的那一剎,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碰撞声,受到惊吓的立刻转过身。
撞上电线杆的汽车,车盖前方凹陷,而岑綵恩正卡在电线杆和汽车中间。云穆欣立刻跑了过去,同时隐约看见了有一名疑似驾驶的男子迅速打开驾驶座的车门,逃离现场。
十分担心岑綵恩的云穆欣并没有仔细观察那名男子,但她却隐约感觉那张脸庞很熟悉……似乎是司马达益。
顿时,感到很不满。但对于云穆欣来说,司马达益的事情都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岑綵恩的伤势!
云穆欣立刻来到岑綵恩的面前,喊道:「綵恩!」
她看着岑綵恩没办法动作,但是又怕岑綵恩会昏迷过去,试着伸手轻轻拍打着岑綵恩的肩膀;而在一边的路人们也纷纷跑来关心,有的路人也帮忙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以及警察,也有几个路人早就立刻跑去抓已经逃跑的肇事者。
而岑綵恩深受内伤,难以动弹,想转个头都很困难,才刚张开嘴,便有一股血腥味,喉咙像是有血卡在咽喉处,惹得喉咙有股灼烧感。
最后还是努力的用着那已经嘶哑的声音,并且忍耐着身上的疼痛,缓缓转头朝云穆欣说道:「……我、看到了……是,那个…姓司马的、傢伙。」语毕,便承受不住疼痛后,昏迷了过去。
在岑綵恩的逐渐变为黑暗的视野里,她似乎看见了,那个总是温和笑容对待着任何人的云穆欣哭了。
因为她,而流泪了。
……我可不值得你哭啊,穆欣。岑綵恩这般思索着后,便昏迷过去。
直到救护车到来,甚至是到了医院,云穆欣都一直在岑綵恩的身旁。而且在紧急治疗过后,岑綵恩被送进病房,云穆欣也全程跟在后面。
在病房里,云穆欣看着岑綵恩的右手腕上,正掛在上头的是她不久前送给对方的黑色手錶。
黑色的錶带上沾染上些许血跡,云穆欣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张湿纸巾,轻轻拉起岑綵恩的右手,将手錶沾染到的血跡擦拭乾净。
那隻手錶的錶面相当完整,就连一丝裂痕都没有——云穆欣不清楚是岑綵恩有刻意避开手錶不被撞坏,还是纯粹只是没被撞坏而已。
刚擦乾净岑綵恩的手錶后,就有位护理师走进病房里,检查了一下呼吸器以及点滴袋,调整一下点滴的速率后,又看了一下生理状况。随后才转头看向云穆欣,询问道:「请问,你是这位患者的家属吗?」
云穆欣顿了一下后,才抬起头看向护理师,摇头后回答对方:「……不是,我们是同学。」听到答案时,护理师怔愣了须臾,才又开口:「那你们是…出来玩的时候,就碰上意外了?」
「……」云穆欣沉默下来,只是点了头表示。
护理师思考了一会后,再度问道:「那你有患者家属的联络方式吗?查不到她的双亲电话,而且打去家里也没有人接。」云穆欣听闻护理师的话,剎那间放在病床栏杆上的手,颤抖了一下。
随后,云穆欣看向护理师,说:「请问,她的手机在吗?」护理师抬起手指着病床,道:「患者的私人物品都先装在袋子里了,放在床底下的架子上。」闻言,云穆欣便偏过头,望向床底。
确实有个塑胶袋正放置在床底下的架子上,接着拿起塑胶袋,瞥见岑綵恩的手机后,先试着打开萤幕。
似乎还能使用,而后云穆欣在尝试着解锁萤幕,发现岑綵恩并没有使用萤幕密码。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手机萤幕,为什么这个人没有设置萤幕密码锁?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立即丢开这个想法。
当务之急是联络岑綵恩的哥哥——她记得,岑綵恩和她说过的话,现在岑綵恩的家人,就只剩下她哥哥了。
她看向正在填写资料的护理师,询问道:「不好意思,能让我打电话给她的家人吗?」护理师点头后,说:「那就麻烦你了。」说完,便前往下一个病房里进行检查。
目送护理师离开后,云穆欣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点开岑綵恩的通讯录。通讯录里面,只存在寥寥无几的联络人:藺永川他们四位友人、还有她的手机号码,再来就是被岑綵恩註明为「昂哥」的手机号码。
云穆欣思索片刻后,猜测这位「昂哥」理应就是岑綵恩的哥哥了;她带着十分不安的心情,颤抖着的指尖,缓缓点下拨打。
耳边传来一段熟悉的旋律,云穆欣听过这一首流行乐歌曲,同时也知道这位歌手。只是她向来都是听比较感伤的乡村流行乐,但她也知道这一首流行乐的歌曲很好听。
下一秒,电话被人接通,传来了一道有些爽朗的男性嗓音:「小綵?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时,云穆欣再度深呼吸一口气后,试着平静的开口解释:「不好意思,请问您是綵恩的……哥哥吗?」
岑昂瞬间沉默,随即再度开口:「你是?小綵——綵恩她怎么了?」云穆欣的视线,缓缓瞟向正躺在病床上的岑綵恩,氧气罩正规律的输送着氧气而佈上一团白雾。
「我是綵恩的同学……綵恩她不久前…出意外了。现在在华衫医学院附属医院。」刚说完,便能听见对方立即倒吸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我知道了。我立刻和主管请假过去,现在小綵她就先麻烦你了。」
「好的。」说完,岑昂便马上掛断电话。
云穆欣将岑綵恩的手机收好,放在柜子上后,神色复杂的看着岑綵恩。
如果,岑綵恩那时候没有把她推开,她或许也会躺在病床上了吧。岑綵恩当下是思考着什么?而且,岑綵恩说那个驾驶人是司马达益。
她得不到问题的答案了,也不清楚司马达益到底想要对她们……或者说是对她做什么。
但是云穆欣能够确定的事情:她害怕岑綵恩会永远不在她的身边。她没怎么经歷过生死离别,而她祖父母过世的时候,又因为当时年纪还小,没有什么生死概念。
现在的她,有关于生死的概念了。
云穆欣现在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的永别,是她最无法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