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云,三个字,成了全校茶馀饭后的话题。
就连任课老师看见他,也都会随口问上一句:「你真的喜欢乔净恩啊?」
「……」否认不是,承认也不对,尉迟云通常都只会笑笑带过。
没想到这举动在老师眼里是默认,都会善意的再补上一句:「那你得多努力一点,才有办法追上人家。加油,老师看好你。」
尉迟云真的受够了这一切,都是郑廷害的,要不是他擅自抢走麦克风,硬是要把那则投稿唸出来,也不会搞成现在这种局面。不过仔细想想,尉迟云其实也有一半的错,事情的源头是他想暗自销毁投稿,是他的自私造就一切不可挽回的局面。
「为什么想要选择隐藏?我真的喜欢乔净恩吗?我有资格去喜欢她吗?」尉迟云不断捫心自问。
直到现在,都理不出一个答案。
尉迟云烦闷的挠了后颈,实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入爱情的圈,在这苦恼的跟像个傻子一样。
右侧脸颊驀然传来一阵沁凉,尉迟云吓得抽了身子,率先看见的是巧克力牛奶。这让他直觉联想起,有一个女孩也很喜欢喝巧克力牛奶,因为她的关係,现在只要去合作社,尉迟云都会本能性地拿起它前去结帐。
「尉迟云──」郑廷刻意拉长了尾音,笑嘻嘻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呀?」
尉迟云回过神,晃了脑袋,把杂讯拋诸脑后,「想着要怎么处置你。」
「我们都这么多年的友情了,你捨得这样对我吗?」郑廷眼睛一眨一眨的,半个身子卡在窗户上,头趁机蹭了几下尉迟云的脖子。
「你走开。」尉迟云嫌烦,推开了他。
郑廷委屈地扁起了嘴,「你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女孩就不要我了。」说归说,郑廷确认周遭的同学没在注意他们时,身子更倚向尉迟云,细声说:「你真的喜欢乔净恩吗?如果是的话,你可能要快点行动喔!因为我前几天看见她跟苏宇翼抱在一起。」
「原来那个人事苏宇翼……」尉迟云歛下双眼,在嘴边呢喃着。
抱在一起,四个字无限环绕于他的耳边。
他知道,还可以说是,亲眼目睹。片刻,他才明白原来阳光真可以灼热到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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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广播结束后,尉迟云实在没脸回教室,因为他知道,只要回去同学们肯定会抓着他质问。能躲一时是一时,至少在被逮到前,他得先想好因应的对策。
艷阳高照的午后,他拋下了郑廷一个人来到教学大楼的顶楼,倚靠在矮墙边,微风吹过,捲起了尘土,模糊了尉迟云的视线。尉迟云本能地抬手,揉了眼睛,目光逐渐清晰,他清楚看见司令台后方的草皮上,站着两个人,靠得很近。
尉迟云认得其中一个人的背影,因为太常看见了。
两人每次的相见,都是在朝会,领奖的司令台上。
尉迟云总是只能看着乔净恩的背影,站在她的身后,唯独站在颁奖台上,尉迟云才能能短短的几分鐘,看清她的侧顏。乔净恩就像流星一般稍纵即逝,可远观而不可褻玩焉,所以当第一次看见她的正脸时,尉迟云才会认不出来。
尉迟云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勇往直接,不怕失败,那是因为他认为失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不怕再多一项。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自从第一次见到乔净恩,她哭着脸,说自己是骗子时,那一瞬间,他好自责,自责自己竟让她落下泪,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他而哭泣。
她的眼泪,就像微风轻轻,让他失去了冷静,也顺道让他的心跳,失速了。
遇见乔净恩以后,他不敢在义无反顾的往前进,只敢躲在远处的偷看着她,只敢在背地里,努力的完成她想要自己达成的目标,成为一个不让她看不起的人。
不晓得时间过去多久,额上的汗水清晰可见,尉迟云没打算离开。风声参杂着啜泣声,隐约地传进了耳里,刺痛了他的心窝。
「乔净恩哭了吗?为什么?」尉迟云喃喃自语着。
论旁人看来,尉迟云着实像个小贼,无论是在美术教室,还是现在,总喜欢躲在乔净恩看不见他的地方,一个人偷偷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后来,尉迟云看见了对方抱住了乔净恩。片刻,尉迟云好想上前拉开他,指责他的衝动,批评他不该如此,却在踏出脚的那刻犹豫了。
他是以什么身分质问?确切点来说,这根本都不关他的事,乔净恩要和谁搭上线,他管不着,对乔净恩而言,尉迟云只不过是,朋友。
实在受不了这一切,尉迟云急着想离开,没想到侧过身子,看见的是祁慕晴,她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后,只不过尉迟云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另一个人身上。
「你真的喜欢乔净恩?」这是祁慕晴问他的第一句话。
尉迟云愣地的看着祁慕晴好长一段时间,没答话,也不晓得该怎么回应。良响,才反过来质问:「你怎么会上来顶楼?你不是怕高?」
「这重要吗?」祁慕晴感到可笑,「我在问你话。」
闻言,尉迟云不敢贸然回应,双手紧握着拳头,像是在隐忍。
见尉迟云没想要回答自己的意思,祁慕晴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觉得你不要喜欢她比较好。」话落,祁慕晴上前走到了尉迟云的身旁,视线飘往远方,看着正在相拥而泣的两人,「都可以随便和人家抱在一起,对感情的态度应该也是很随便。」
以前的乔净恩为人如何,尉迟云并不清楚,也不在意。自从与乔净恩认识后,感觉到的是不同于其他人口中所陈述,他不认为乔净恩是祁慕晴口中那种随便的人。
尉迟云有些气愤的上前,「我不认同你所说的。」好看的面容皱成一块,深拧的眉宇是真心替乔净恩抱不平,「晴晴,我觉得你变了,变得不再是我所认识的你。自从知安哥离开后,你不再画画,就连你最害怕上的顶楼,你也可以轻易的上来。你到底怎么了?去了祁家,你变得好多。」
祁慕晴的转变尉迟云都有发现,只是他从不过问。
尉迟云知道,知安哥的离开对于祁慕晴来说是多大的伤害,甚至连去送知安哥的勇气都没有,所谓的最后一面是祁慕晴被养父母接走,知安哥看着轿车消失在街口。
尉迟云是局外人,也是把的事情看得最透澈的一人。他比谁都清楚,知安哥与祁慕晴之间的羈绊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道尽。
「小云。」祁慕晴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尉迟云好看的双眸,足够颠覆一个人全世界的眼睛,「你真的了解过我吗?」
到底还是沉沦了,陪葬的是那些说不出口的孤寂与寂寞。
尉迟云再度沉默,论了解他比不过知安哥,所以选择什么也不说。可他没想过的是,他的沉默,对于祁慕晴而言是一种伤害。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会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不要再叫我晴晴,也会知道我刚刚说的话都不是我的真心话。」祁慕晴从身后拿出了被捲起的纸张,眼眶拾着的笑意看上去有些苦涩,「这是你落在美术教室的素描画。」
那日晨光的炙热,尉迟云仍记忆犹新,洒落地恰到好处,照亮了女孩清秀的侧顏,好几次,尉迟云都想偷偷地抬起头,仔细打量女孩好看的面容。却因为羞涩只得以作罢。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抑止嘴角的上扬,心底的雀跃就又添多少分。
「要是真的喜欢人家,就赶快去追,别等到对方被追走了,才在悔不当初。」祁慕晴把纸张塞进尉迟云的怀中,「人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拿来后悔。」
鐘声打响了,击碎了原先所架构的美好,是真实,亦是假象。
凉风捲起了落在跑道上的树叶,吹醒了祁慕晴曾设想美梦。她想起了前些日子同乔净恩说过的话:「祁慕晴不喜欢尉迟云。」
倘若时间可以倒退,她会想更正为:「我不能够喜欢尉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