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那一次的事情,安念念觉得沉响好像变得有点奇怪。
不,是很奇怪,非常奇怪。
教室的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座位上的学生们缩着身体,双手都插在口袋里。许依靠在安念念的身上,冷得全身都在哆嗦,牙齿上下嘎吱嘎吱地碰撞。
「我我我我冷死了——」
安念念揉揉她的脑袋。
「念念女神、许依美女。」孙兴碰碰她们的肩膀,等她们转过脸,露出一排亮眼的牙齿:「要不要暖暖包?多买的。」
许依直接伸手抢:「当然要!」
撕开了包装,塞了一包在安念念手里。
安念念问孙兴:「怎么这么好?」
「还不是沉响。」孙兴双手环胸,身体靠在椅背上:「叫我去买,然后又突然不要了,我看你们这么冷,当然就拿来关怀同学嘍。」
离上课还有五分鐘,安念念转头看了后桌一眼,座位上空荡荡一片。
在鐘声响起的那一剎那,一抹修长的身影,才慢悠悠地走进教室。随着背后的椅子传来被拉开的声音,安念念并没有看向他。
「安念念。」
身后却传来他的嗓音。她回过头,只见沉响的桌上多了一包糖果:「别人送的,我不吃。」
安念念看了一眼那五顏六色的水果糖,眉头微微一皱:「我也不太爱吃甜的。」
沉响神色微顿。
印象中,女孩子都是爱吃糖的。
他的视线一扫,安念念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捂着暖暖包。
席婉听见他们的对话,直接走过来:「沉响,你不要的话给我好不好?」
沉响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还是那漫不在乎的模样,淡淡地应了一声。
席婉红着脸,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糖离开。回到座位上时,还喜孜孜地跟女同桌推搡几下,交头接耳,脸上的笑都能开出花来了。
许依嗤一声:「绿茶。」
安念念拍拍她的胳膊:「赶快抄作业,等一下蒋老师来一定要生气了。」
许依打了一个寒颤,连忙低下头去奋笔疾书。
上课时,蒋老师快步走进教室,果不其然,立马便让大家将功课往前传。许依哀号两声,只好将写到一半的本子传过去。
「念念。」许依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你今天放学还要打工吗?」
「今天休息。」她想了一下:「要不要来我家?」
「别啊,我们去玩吧!我表妹约我今晚一起去游戏厅。」
安念念对游戏一向不擅长,去了也是花钱找罪受:「你们玩吧,回头再告诉我好不好玩。」
「那、那——」许依红着脸,狗腿地笑道:「我的好念念,你既然没事,可不可以帮我做值日?」
「⋯⋯」
数学课很漫长,蒋老师在讲台上口沫横飞地讲解着,四周的景物都变得模糊,时间也推动得很慢。
或许是天气冷的缘故,安念念总觉得昏昏欲睡。
她插在口袋里的手微微一动,掌心里的暖暖包热度縈绕而上,眼皮不住往下耷拉,直到感觉肩膀被戳了一下,硬邦邦的,像是用笔帽戳的。
安念念顿时睡意全消,扭头要狠狠地瞪沉响一眼,不料他俯身靠得很近,两人的鼻尖差一点挨在一起。
沉响垂眸看惊呆住的她,眉眼深邃,他也不退后,浅浅的气息落在她的脸庞上:「放学顺路,一起走?」
她紧抿着唇,不动声色地后退一些:「你骑脚踏车,我走路,一点都不顺。」
「今天下雪,没骑。」
「哦。」安念念不咸不淡地瞟他一眼:「那还是分开走吧,我还要做值日。」虽然目前观察下来,沉响人满好的,但安念念还记得他们八字相衝,不想和他走得太近。
沉响重新直起身,原子笔在修长的指尖悠悠一转。
下课鐘响,大多人都缩在位置上,教室内比较暖和,只有孙兴大摇大摆地衝出去,还忘记关门,冷风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
安念念一个哆嗦。
教室内谩骂声也此起彼落。
后座的沉响站起身,抬手正要关门,却见轮椅碾着一寸阳光而来。
苏学文来到教室门口,仰着一张清俊乾净的脸,礼貌询问:「请问可以帮我叫安念念吗?」
沉响视线落在他脸上,眉头微微一蹙。
隔了半晌,还是转身。
安念念从座位上起身被叫了出去,看见苏学文,温和地笑了一下:「天气这么冷,怎么出来了?」
苏学文将怀里的袋子递给她:「就是因为冷,我带东西过来给你。」
她接过来一看,里头是一双手套,还有暖暖包。安念念下意识低下头去看苏学文的手,指骨很瘦,被冻得微微发红。
她想到什么,连忙将口袋里捂热的暖暖包拿出来,不由分说地塞进苏学文手里。
「你也多照顾自己一点。」
安念念让他捂着暖暖包,她戴上手套,推着苏学文去坐电梯。三年级的教学楼在正对面,隔着一座大大的操场,安念念想到他顶着这么冷的天气,隔得这么远推轮椅而来,内心就有些酸涩。
将苏学文送进教室后,她突然想沉响电话号码的事,往里头看了几眼,没见到人,便抓住一位正好要进门的学生:「学长,请问纪思语在吗?」
「纪思语她今天请病假了。」
下课时间不长。
安念念快步地回到教室,冷得浑身发颤,拆开苏学文新给的暖暖包,在手心里搓一搓。
「⋯⋯」
斜后方的孙兴,正对沉响说:「欸,不要忘记晚上八点要开黑吃鸡!」
同桌的某人,单手支着脸颊,抬眼看人时眸泽冰冷:「没空。」
孙兴愣了好几秒,实在不知道谁惹这位大爷不爽了。
今日放学时间,许依惦记着游戏厅的事情,第一个衝出教室门。安念念还要顶替她做值日,站在讲台上擦黑板,直到擦到最右侧,才注意到今天的值日生写着两个名字。
沉响、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