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才是不经思考,脱口而出,这会儿重新提起来, 就多了几分郑重的意味。
书燃抬眸看他,眼底的光芒很软,也很清澈,“现在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你说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周砚浔视线垂下来, 与她对视着,“这样子, 是不是太纵着我了?”
书燃眼睛眨了下,小声说:“是你先纵着我的。”
她要什么,他都给;她说什么,他都应。
是周砚浔先为她构建了一个足够美好的世界,而感情是要将心比心的。
气氛在这时沉默了一会儿。
周砚浔看着她,长久地看着,眼底有很深的情绪。
他的燃燃,那么漂亮,爱意真诚,从不吝啬表达,有欲也有温柔,手捧着一颗真心,明晃晃的,递到他面前,跟他要一辈子。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简直喜欢到受不了。
可是,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配不上。
他太狼狈了,满身伤痕,光鲜之下尽是市侩与疲态。
这样的一个人,配得上她的一辈子吗?
灯光有些亮,书燃被晃了下,睫毛轻颤。
周砚浔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瞬,温柔地吻下来。
很轻地辗转,缓缓地磨,将呼吸都搅碎。
书燃被他亲着,唇上触感柔软,心跳却快,脊椎融化了似的,根本撑不住,不受控制地往周砚浔怀里靠。
他顺势抱住她,抱得很紧。
恍惚中,书燃听见,他声音好低的在她耳边说——
“我没喜欢过别人,也不会喜欢别人。”
“周砚浔的一生,早就是你的了,都给你。”
“只要你喜欢。”
只要她还喜欢,他就不会走。
如果她不喜欢了,他依然留在原地,等她回头。
死心塌地这个词,看上去和他并不相称。
可他偏偏就是这样爱着。
*
周砚浔到深市,名义上是参加一场品酒会,以及其他几项商务性的社交活动,书燃本打算多陪他几天,结果,转天一早她就接到外婆的电话。
叶扶南声线温柔,一如既往,她问书燃有几号回家,有没有买到车票,叮嘱书燃注意安全,别太辛苦。如果钱不够用,就跟外婆讲,不要委屈自己。
书燃听着,眼圈渐渐红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觉愧疚。
放假以来,除了做兼职,其他时间,她都用来谈恋爱了,脑袋里装的全是周砚浔,都没有想过要早点回赫安,陪陪外婆。
电话挂断,书燃没犹豫,立即打开购票软件,买了深市飞赫安的机票。
航班下午起飞,上午书燃去逛商场,打算挑几样礼物,带回去送给外婆和樊晓荔,周砚浔陪她一起选。
快过年了,商场里人特别多,进进出出,电梯空间又小,周砚浔不太喜欢这种环境,微微蹙眉。
书燃站在他身边,摸索着牵起他的手,握了握,小声问:“是不是不舒服?”
周砚浔垂眸看她,忽然微微用力,将她揽进怀里,半抱着,也护着。
“燃燃,”他说,“什么时候,你也能把我带回家?”
书燃怔了下,慢慢的,耳朵有点红。
挑礼物的时候,路过一个珠宝专柜,周砚浔看到什么,脚步稍顿。
“你喜欢这个牌子的饰品吗?”书燃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睛亮了下,“等我多赚一点钱,给你买!”
周砚浔的手书燃的还牵在一起,他故意在她无名指那儿捏了捏,低笑着:“你要给我买戒指吗?”
书燃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耳根一阵发热,有些生硬地试图把话题转到别处:“也不一定要买戒指啊,那个手链也挺好看……”
几个年轻人从她身后路过,说说笑笑的,动作幅度有点大,不知肩膀还是手臂,哪里撞到她。书燃微微踉跄,同时,目光落下去,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也看到周砚浔腕上的黑色手绳。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牌子的款式和设计,高中时就带着了,直到现在……
书燃眨了下眼睛,忽然开口:“你的手绳能送给我吗?”
周砚浔扶着她的腰,让她站稳,眉梢抬了下,有些意外。
开口问人要东西,书燃也觉得不好意思,一面不太敢看他,一面又很坚持:“送给我吧。”
周砚浔猜到她的小心思,笑了声,他解开绳子的搭扣,之后,伸手到她面前。
书燃目光闪烁着,并不与他对视,一只手抬起来,放在他手心里。
小姑娘手腕很细,白生生的,周砚浔单手握着握着,另一只手将手绳绕上去,围一个圈。
黑色的结绳,似乎还带着周砚浔的体温,出现在书燃的手腕上,扣住她。
商场的广播在放音乐,书燃隐约听到几句歌词,她觉得很好听——
“无论未来日子,翻起几多风雨,紧握这个爱字。”
……
明明没做什么亲昵的事,只是带了条手绳,书燃却有一种互换承诺的郑重感。她心跳有些乱,不经意的,指尖在他手心里抠了下。
周砚浔呼吸莫名一滞。
周围人来人往,响声嘈杂,不方便去抱她,更不能去亲她,他只能抓住她的手,手心覆过去,盖住她整个手背,紧紧握着。
“再磨我,”他盯着她,声音很低,威胁似的,“就别想回家了。”
*
吃过午饭,周砚浔送她去机场,过红绿灯时,书燃手机响了声。
她低头去看,是条短信,一个没有名字的陌生号码——
【照片我都处理好了,加微信吧,我发给你。】
这个语气……
应该是陈景驰。
书燃犹豫一瞬,将通知栏清空,只当没看见。
做完这些,目光又落到腕间的手绳上,她盯着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又一下。
车子走走停停,周砚浔一直放了些余光在书燃身上,见状,他轻笑一声,故意问:“很喜欢?”
书燃没回答,她想到什么,忽然说:“我要给小严发条消息,问他几号回家过年——你会生气吗?”
周砚浔没迟疑,“会。”
书燃没想到他应得这么痛快,一时到愣了。
“会吃醋,会介意,”他说,“但不会逼你一定要改变什么。”
天气不好,光线暗淡,周砚浔看着前方的路面,侧脸陷在阴影里,轮廓有些沉,显出几分深邃。
书燃扭头去看他,目光里藏着什么。
周砚浔感受到她的视线,笑了下,说:“我已经知道你多喜欢我。”
红灯,车子停下来。
他在这时转过头,视线落过来,看一眼她腕上的手绳,又去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喜欢我,和喜欢任何人都不一样。”
*
到了机场,周砚浔先下车,开了后备箱帮书燃拿箱子。
风有些冷,书燃带了围巾,下巴埋在里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星子般清澈。
周砚浔将行李箱交给她,帮她拉好外套的拉链,又摸了摸她的脸颊和头发,依依不舍似的,叮嘱她注意安全。
书燃拖着箱子,朝航站楼那边走了几步,周砚浔站在原地,目送她。她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心跳有些乱,不知怎么想的,忽然转身,速度很快地跑回来。
周砚浔有点惊讶,下意识地张开手臂,任由书燃不管不顾地撞进他怀里。
她力气很重地去抱他,脸颊贴在他脖颈那儿,呼吸里有浅浅的热度。
周遭来来往往,都是陌生的面孔,有人在看他们,目光或是善意,或是好奇。周砚浔并不理会那些,手指在书燃后颈那儿捏了下,又安抚性地揉了揉。
“过完年,我会提前回校,去衡古找你,”她抓着他的衣服,小声说,“你要乖乖的,在家里等我。”
“过年这几天,你肯定有很多应酬,少喝酒,不许抽烟,更不许酒后乱什么什么!如果再有不好的消息传到我这儿,周砚浔,我真的会打你,我打人可疼了!”
她语气那么认真,抱着他的手臂也收得很紧,满满的都是舍不得。
周砚浔垂眸,手指揉着她的头发,笑得含混而懒散,“这么凶啊?”
“我很凶的,”书燃说,“谁敢打在你身上打主意,我就凶谁!”
广播播报着航班情况,时间不多,周砚浔到底没忍住,手指压低书燃的围巾,低头贴过来,在她唇上碰了碰。
场合不对,他没有吻得很深,只是贴合着,书燃尝到淡淡的梨膏味儿——
这几天嗓子不舒服,他在吃梨膏糖。
天色暗,日光并不细腻,书燃抬眸时,却在周砚浔眼睛里看到丝绒般的软,以及,淡而灼人的欲。
他的眼睛太漂亮,他的情绪也是。
情不自禁的,书燃伸出手,将他的眼睛捂住。
“别这样看我,”她声音有点哑,小声说,“再看下去,我就走不了了。”
周砚浔很轻地笑了下,喃喃:“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