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燃手指抓着他的衣袖,小声叫他:“周砚浔。”
周砚浔嗯了声,视线低着,贴着她的那个力道加重一些,鼻尖碰到她的脸颊,动作很软地蹭了她一下。
书燃脖颈都红了,莫名想到一个词——
耳鬓厮磨。
与此同时,她听到耳边传来周砚浔的声音。周砚浔好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用一种安抚的语调——
“不急的,燃燃,时间很多,我们慢慢来。”
“慢一点了解我,慢一点看清我,慢一点靠近我……”
慢一点爱他,然后,永远爱他。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他的气息也在,书燃忽然觉得那些暂时理不清的问题,统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要他在,就好了。
*
书燃不是第一次来衡古公馆,对这里的布局还算熟悉。周砚浔先进门,然后伸手来拉她,书燃脚步微微踉跄,为防跌进他怀里,连忙抬手在玄关的置物柜上撑了下。
周砚浔侧头看她一眼,自言自语似的:“好像变聪明了。”
开了灯,周砚浔打开冰箱拿纯净水,倒了一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客卧有独立卫浴,今晚你就住那里吧,柜子里有睡袍,都是新的,可以穿。”
“先帮你涂药吧,”书燃看着他,眼珠剔透,“这个比较重要。”
周砚浔一顿,微微勾着笑,故意说:“听你的。”
涂药之前得先洗个澡,周砚浔用主卧的浴室,书燃在客厅,明明什么都听不见,却总觉得耳边有水声,像淅淅沥沥的春日小雨。
为转移注意力,书燃拿起杯子小口喝水,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有新消息。
x.:【进来帮我吧。】
一口水来不及咽下,忽然呛住,书燃不太自然地咳了两声,咳得脸颊微红。
她以为周砚浔在卧室,推门进去却发现房间空着,光线有些暗,床上摆着深灰的床品,以及一条垂了一半在地板上的白色毛毯。
迟疑间,浴室那边传出一声:“进来吧。”
书燃慢慢走过去,每走一步都觉得心跳异常。
浴室里水汽未散开,氤绕着,周砚浔发丝漆黑,挂着水珠,他没穿上衣,只套了条质感柔软的家居长裤,背对她,站在洗手台前拆喷雾剂的包装。
书燃本不想盯着他看,可是,目光不受控制,移过去,看到他胸口和腰部的肌肉线条,尤其腰身那部分,特别紧实,鲜明的流畅感。
离得近了,书燃终于看清他肋骨间的刺青,被黑色荆棘贯穿着也环绕着的英文字母,他名字的缩写——z.y.x。
荆棘和字母都设计得很漂亮,有种即清峻又野性的感觉,与周砚浔的气质非常合衬。
许是被刺青的艺术性吸引了,书燃不自觉地伸手,指腹摸到那处图案,也摸到年轻男人镀了层白瓷釉色似的皮肤。
周砚浔并不惊讶,透过镜子看着她,“它很漂亮吧?”
听见话音,书燃猛地清醒过来,手指下意识地后缩,周砚浔却抢先一步按住她,将她的手按在他肋骨间的纹身上。
他勾着唇,散漫地笑,低声说:“许你多摸几下”
空气湿潮的浴室,暖意融融的温黄色光线,他带笑的眼与唇,以及低低的嗓音,这一切——
说不清的欲,心跳都湿漉漉的。
书燃溃不成军,强行抽回手,凶他一句:“再闹我不管你了!”
之后,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遭不住的话,书燃拿了拆封药油低头涂起来,动作有些慌,耳根却发红发烫。
第30章 温柔
与窦信尧的狼狈相比, 周砚浔只留下几处轻微的软组织挫伤,颜色青紫,书燃洗干净手, 借着药油将淤血揉开揉散。
这个过程是有点疼的,书燃频频抬眸看他, 边揉边说:“你忍忍啊,一会儿就不疼了,再忍一会儿……”
周砚浔叫她念叨得都笑了,有点无奈地说:“拿我当小朋友哄呢?”
书燃也觉得自己这语气不太对,咬唇不做声了。
周砚浔从镜子里看着她,目光温温的,忽然说:“从小到大, 很少有人哄我。”
书燃一愣,想起先前听到的传闻,正要询问, 周砚浔在这时摸了下她的脑袋,拿走她手里的药瓶,说:“就到这吧,其他地方我自己弄, 谢谢你帮我。”
“其他”两个字让书燃有些分心,目光一滑,竟然落到周砚浔腰线以下的地方,居家长裤包裹着,影影绰绰的轮廓。
书燃自己都不敢回忆,那一刻她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抢在周砚浔发现前,她有些慌乱地背过身, 胡乱说了几句“你也早点休息”之类的客套话后,落荒而逃。
入睡前,书燃将被酒水弄脏的衣裤放进洗衣机,穿着柜子里找到的睡袍钻进被窝。夜晚很静,温度适宜,床品也都干净柔软,书燃却失眠得厉害。
她翻了个身,眼睛看着天花板,觉得周围充斥着某种气息,烟草、薄荷、古龙水——
周砚浔身上的味道。
她在他的房子里,睡在他隔壁,刚刚洗漱时用过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和周砚浔日常使用的应该是同一种。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两个人身上有着相同的味道。
身体有些发软,心跳也是乱的,书燃闭上眼睛,脑袋里忽然闪过几帧画面——
肋骨间的纹身、淤青、脱衣服时举过头顶的手臂,肌肉线条紧实流畅……
她连忙拉高被子盖住脑袋,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也一并埋在被子底下,隐藏起来。
夜晚又静又长,周砚浔没在主卧,而是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看着客卧紧闭的房门,眸底光芒深邃,似乎在压抑什么。
许是氛围太静,显得他呼吸极重,莫名燥热,喉咙有点痒,烟瘾上来,想抽一根,但书燃还在房子里,迟疑片刻,周砚浔将烟盒扔开,往阳台的方向走。
外头温度很低,空气脆冷,周砚浔打开窗子,吹着风,用手机发出几条消息,安排人盯着周絮言,他见过什么人,去过哪些地方,都要盯住。
周絮言是个疯子,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试图把周砚浔变成华丽的陪葬,可周砚浔想好好活着,和他的燃燃一起,好好活下去。
在周家的这些年,他一直恪守本分,现在,他必须去捍卫,姿态狼狈一点也没关系。
周砚浔可以不够体面、伤痕累累,书燃必须在安全的地方,能舒服地晒太阳,还能遇到可爱的小动物。
他会努力保护她。
发完几条消息,打了几通电话,周砚浔裹着一身寒气回到房间。他没去主卧,也没开灯,直接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目光安静地看着客卧的房门。
燃燃在那里。
这个认知让他心安,也让他感受到丝丝缕缕的暖。全无睡意的晚上,他靠盯着一扇门,获得些许慰藉。
该是多深的喜欢呢,让周砚浔这样骄傲的人,小心至此,也细腻至此。
*
书燃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唯一的印象是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信雅高中的体育馆,傍晚时分,暮色偏暗,光线透过高处的玻璃窗落进来,几许散碎,几许微光。她拎着捡球器走进器材室,正要弯腰收纳,面前忽地投下一道影子。
周砚浔刚打完球,头发漆黑,瞳孔也黑,校服外套拿在手上,露出里面干净的白t。
书燃有种说不清的紧张,下意识地后退,却踩到从捡球器里滚出来的网球,一下子仰过去。周砚浔伸手拉她,不知怎么的,也被带倒,和她一起摔在体操垫上。
她在垫子上,也在他身下,距离太近,少年灼热的体温,以及腰腹处紧实的线条,她都清晰地感知着。
触感又微妙又糟糕,书燃脸色红透,想一把将他推开,就在这时,器材室外,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传来杂沓的脚步。
“有人来了,”周砚浔凑到她耳边,说话时,呼吸撩动她颊边碎发,酥酥麻麻的,“你最好别出声,不然,叫人撞见你可说不清。”
书燃被他半抱半压,大脑一片空白,小腹那里几乎与他紧紧贴着,少年腹肌偏硬,轮廓清晰,小姑娘皮肉细软,带着很好的淡香气,棉花娃娃似的。
外头的人迟迟不走,时不时地笑闹几声,器材室里的人度日如年。
周砚浔看着她,与她对视,忽然勾唇一笑,低声说:“这个氛围,还有这个姿势,都太适合接吻了,要不要试试?”
书燃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惊愣住,下一秒,他当真低头亲下来,撑在她脑袋旁边的手也顺势下滑,到她腰间,抹开衣摆探进去。
唇上感受到温度,腰侧细软滑腻的皮肤也被他留下指痕——
天旋地转间,书燃惊醒,拥着被子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方才的一切都是梦,是虚妄。
房子里静悄悄的,时间才刚过六点,冬日夜长,外头天色还有些乌沉。书燃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不敢再睡,轻手轻脚地换了衣服,将床单和被子收拾平整后打开房门。
脑袋先钻出去,打量着客厅内的情形,一眼就看到睡在沙发上的周砚浔。他还没醒,抱枕垫在脑袋底下,带了耳机,脸颊半侧着,朝着客卧的方向。
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明明有空房间的啊……
书燃呼吸轻了一些,慢慢走过去,伸手碰了下周砚浔的手背——
果然,触感冰凉,也不怕感冒。
书燃回到客卧,拿了条毯子出来,盖在他身上,把他冻得冰冷的手臂也放在毛毯下面。之后她蹲下身子,手心搭着膝盖,在沙发前仰脸瞧他。
房子里安安静静的,周砚浔睡着的模样也是静的,他在梦里吻她时的轮廓与眼前的画面悄然重叠,让书燃一时分辨不清,哪一个现实,哪一个是幻象。
墙上的挂钟规律地摆动着,滴滴答答的声响。
书燃好像被蛊惑了,她凑过去,靠近他,指尖先碰到他的嘴唇,摸到一点细微的湿。周砚浔睡得沉,没有醒,呼吸依旧平稳。书燃胆子大了些,又去摸他凸出的喉结,以及衣领下形状清晰的锁骨。
呼吸微微凌乱,有什么东西,一些心意,一些情愫,在书燃身体里逐渐清晰起来。
欲望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也是最诚实的,它会告诉你,你在为谁心动。
天光越来越亮,柔和勾勒着书燃的身形,单薄的肩背,腰身纤细,油画少女般精致温婉。
她摘下他的耳机,周砚浔皱了皱眉,似乎就要醒过来,书燃贴过去,在他耳边很轻很低地说了句什么,之后,她起身离开那栋房子。
早班的公交已经运行,书燃研究了一下线路,找到能带她回学校的那一趟,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她手指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城市清晨,脑袋里反复回放着那句话——
她贴在他耳边说的那一句——
“周砚浔,你有没有接吻过?”
*
白天照例要给唐梓玥上课,小姑娘很乖,读书也很认真,书燃却有些走神,频频去看放在旁边的手机。微信上时不时有新消息跳出来,新闻、广告、订阅号的最新图文,朋友间的闲聊,唯独没有周砚浔。
这样下去太不像样,书燃索性将手机关机,扔到背包里,眼不见为净。
唐梓玥画完一条辅助线,笔尾敲了敲下巴,歪头瞅她,“姐姐,你有心事啊?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