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门,懺悔,狱城。
饿鬼,孤囚,尸咬。
悼魂,血笼,死寂。
地灭,破天,堕王。
无数锁链将眾多小星形十二面体串连,仰赖x能源催生的浮空动力,这些多菱角的星形建筑得以飘在天上,宛如被铁链束缚的星群。
十二个小星形十二面体,十二座监狱。
三十条边,三十条锁链通道将十二座监狱串连,令十二座监狱化为十二个顶点,进而编织成一座巨大的小星形十二面体,海尔安德又名「地狱来的十二颗星」。
新人入狱,大批超常症患者在重重监视下脱光衣服,全裸示眾。
少了衣服蔽体,他们身上的条码刺青和帮派标志清晰可见,不少病患浑身战疤,那些不可抹灭的疤痕正是社会底层的荣誉,是他们专属的掛星。
「双手高举!腿成蛙形打开!然后用力咳嗽!动作快!」一名持枪的狱警粗声,他于成排的病患间游走,不时用枪托敲打姿势不标准的病患,或是殴打他单纯看不顺眼的傢伙:「叫你们干啥就干!最好别动歪脑筋,敢有什么大动作连牢饭都没得吃,改到彼世吃冥纸吧!」
无数的准星下,一排排病患举高双臂,胯下大开,用力咳嗽,他们边咳,还得轮流被另一戴手套的狱警检查肛门。
被人徒手挖肛,痛是回事,超没尊严又是另一回事。
入狱患者会将毒品或纸钞藏进肛门,再带进监狱,狱警得防止这类走私行为。
大部分是这样没错,仅有少数帮派干部全裸脱光站在那,狱警也没胆伸手去摸他们屁股。
「该怎样就怎样,辛苦了。」有些大佬不会为难狱警,监狱当自家厨房进出多次,被人扒开肛门这种事习以为常。
「要检查别用惯用手,不然下半辈子很不方便。」也有大佬表面上开明,实则威胁,敢动他的屁眼就要有断手的觉悟。
海尔安德这座监狱很大,超级大,关的人又多,茫茫人海中随便少掉一人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就算察觉,事后也不会有人在意。
「山林少片叶子无人知」,这句话能套用在囚犯身上,也能套用在狱警身上。
为此,不招惹帮派干部是狱警的共识。
至于没来头的小咖只能认命配合,那头顶着灰白毛、形似雪豹的牙兽症病患,他后庭正被人翻搅,倍感羞辱令他眼睛爆丝。
不行,要忍住。
虽然想把这狱警压在地上扁,但为了调查案件,碰上多不愉快的事都得吞。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挺过检查,雪豹男跟随队伍来到另一房,囚犯们依序量体重,拍照,按压指纹,扫描条码刺青建档,随后就拿到自己专属的灰色囚服,囚服左胸绣上对应危险度的掛牌,掛牌上有囚犯编号、病症与罪刑。
超常症病患,绍庆。囚犯编号6376。病症,牙兽症豹型。
常态危险评级b,隐性危险评级a,综合危险评级b。已于特殊机构马斯莱获取独居权。
犯下多起伤害罪,当前教化值五十,对应蓝牌。
上述资料全靠桑偽造,桑在绍翰额头中央的条码盖上另一层假资料,给予绍翰全新的假身份,好让他潜入海尔安德调查,指纹也用同样手法覆盖,好骗过海尔安德的鑑定仪,身体毛色的改变则靠服用特殊药物。
现在的他不再是邹绍翰,而是绍庆。
在狱警的戒护下,绍庆被带到懺悔星,来到二号星其中一间多人牢房。
理所当然没有床,仅有冰冷的水泥地可躺,和一座毫无屏蔽的蹲式马桶,以及另外五名囚犯。
五名囚犯,四名蓝牌,一名黄牌。
加上绍庆,这间牢房共计六人。
胸掛黄牌的男子鼻梁上有条码刺青,他以站姿和绍庆对视,黄牌男率先道:「你好啊,新来的。」
其馀三名蓝牌囚犯分别坐在黄牌男子左右,明显是黄牌男的嘍囉。
至于那名剩下的蓝牌正双膝跪地,他跪在黄牌男夹菸指头的那一侧,他双手恭敬放在大腿上,挺直腰桿,头朝后仰,张大着嘴,用嘴巴当菸灰缸,忍痛接住黄牌男点下的菸灰。
让绍庆惊讶的不是监狱霸凌,而是那名被霸凌的蓝牌男子,正是先前被他和羽雯捉进来的超常症病患,那名吐种子、袭击蓝月银行的歹徒,杨茂立。
许久不见,杨茂立遍体瘀伤,看就知道饱受虐待。
「是蓝牌啊。」黄牌男夹着菸往绍庆的方向走,他边走,杨茂立边用膝盖走路,他嘴巴没一刻闭合,就怕漏接黄牌男的菸灰,而黄牌男一站到绍庆身前就伸手揪起绍庆的蓝牌:「叫绍庆是吧?先前混哪的?报个招牌吧!」
「没招牌。」绍庆这话表示自己先前并未隶属任何帮派。
回话时,绍庆没露出胆怯的神韵,他清楚越是表露害怕的情绪,只会让这些人瞧不起,令他们变本加厉。
「没招牌?所以是『孤犬』囉?」黄牌男冷笑,「孤犬」是针对未隶属帮派者的贬称:「第一次进来海尔安德?」
「对。」绍庆答。
「那作为前辈,让我来和你说说这里的规矩。」黄牌男往杨茂立嘴里点菸灰,疼得茂立眼角泛泪,他话完更朝绍庆脸上吐烟,不忘朝绍庆的膝盖送上一脚,要他立马跪下。
这一脚绍庆本可以不跪,不仅可以不跪,他甚至可以马上干爆面前这名黄牌,他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把这些人揍到眼睛喷出窟窿。
但为了调查特勤案件,绍庆选择配合演出,他假装被黄牌男踹到失去重心,假装跪下。
「我叫纳托,是这个房间的老大,是异天门蝎联的成员。」黄牌男俯视绍庆,每一头新来的孤犬都会被他教育:「在海尔安德,你隶属的帮派以及胸前牌子的顏色决定了你的地位,这么说你能明白?」
绍庆点头,这些潜规则他早就知道了。
「你是蓝牌又是孤犬,在这里属于最低阶,就和他一样。」纳托故意将菸戳往杨茂立的额头,在杨茂立的额头上烧出焦痕,疼是疼,但杨茂立不敢乱叫:「别让菸灰掉地上,要是被狱警找到抽菸证据,你就死定了。」
没时间哽咽,杨茂立火速将残馀脸上的菸灰抹进嘴里,吞掉,那些掉落的灰烬,他同样用含湿的手指从地沾起,舔进嘴巴,就怕一屑菸灰被狱警查到,届时就是他的死期。
将话题拉回新人,纳托继续说道:「我看你块头不错,因暴力斗殴入狱肯定挺能打,看你要不要跟着我混,表现好,我甚至能推荐你入异天门,异天门应该听过吧?」
「没听过才奇怪。」绍庆回。
异天门,帮派三雄之一。
有耳朵的人都嘛听过,「是否听过异天门」这问题等同「是否听过鸟儿叫」。
「说得也是。」纳托很高兴新人明白异天门的威望,他用菸头在杨茂立的脸上画圈,烫得杨茂立满脸灰:「看你要当我的小弟,还是想和这傢伙一起蹲在最底层,你自己选。」
「当然是跟你混。」绍庆没有一丝犹豫。
这回案件的调查目标恰好就是异天门,说什么也得跟这帮鬼畜打好关係。
即便绍庆百般不愿意,但为了揪出杀害辰彦的兇手,为了把让羽雯掉泪的傢伙揪出来揍爆,他必须忍耐??
「庆幸你做出聪明的决定。」纳托很满意绍庆的答覆,他将剩馀的半根菸递给绍庆:「餵给菸灰缸,干小弟就得服从。」
绍庆没有愣住,他迅而起身接过残剩的半根菸,走向杨茂立,当着所有人面前将菸按进杨茂立嘴里,逼杨茂立吞下去。
难以下嚥的尼古丁和焦油呛得杨茂立挣扎呻吟,一旁看戏的纳托和嘍囉纷纷勾起嘴角。
绍庆看似冷血,心底回盪着抱歉。
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完事后,纳托又拋出一问:「对了,你先前隶属哪个机构?」
「马斯莱。」绍庆照剧本回答。
「那就好,若是费洛斯那就是『断牙犬』了。」纳托又吐了句贬称:「如果是被拔掉獠牙的小狗,在海尔安德大多活不过一个月,在这节骨眼,想活上一星期都很难。」
现在全海尔安德都在抓费洛斯潜伏于此的内鬼,究竟是谁让柯辰彦的死讯败露?
幕后黑手也在捉老鼠,他们知道费洛斯可能再派老鼠窝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