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二人叩拜,鲁妃眼中露出一丝不耐,等到二人起身,皱眉道:“皇上!皇上身为九五之尊,自是江山社稷为重!如今九殿下已蒙赐婚,皇上心愿已了,还是请以大事为重!”
这是逼皇帝传诏?
耶律辰冷声道:“鲁妃娘娘,后宫不得干政,鲁妃此举怕有不妥!更何况,国有储君,又岂容旁人觊觎?”
“储君?”鲁妃冷笑,摇头道,“皇上重病,朝堂震荡,江山不稳,变乱横生,那位太子殿下不思如何安邦定国,却出京私逃,临去还席卷宫里的大批财物,又岂能做一国之主?”
还真的是卷走宫里的东西!
耶律辰一时语结。
楚若烟扬眉道:“鲁妃娘娘言之有理!太子品行不足以为一国之君,自当另选明主!而我朝两任皇后,皇上有两位嫡子,七殿下如今不知下落,九哥倒在这里,他又是先皇后所出,回朝两年,四处征战,扬威异域,依若烟之见,便请皇上立九哥为太子如何?”
所有的人:“……”
还当真没有楚大小姐不敢说的话!
鲁妃怒道:“楚大小姐,这半年来,钰王殿下避走南疆,朝中纷乱,全靠五殿下一人平衡朝堂,论到功绩,不比钰王殿下少一分!更何况,立何人为太子,自有皇上定论,岂能容外臣之女插口?”
“啧!”楚大小姐摇头,“鲁妃娘娘当真是年高健忘,两分钟前,皇上亲口赐我为钰王妃,我自是皇家媳,此刻替自个儿夫君说句话有何不可?”
两分钟是什么?
众人不解。
但听楚大小姐口口声声称钰王为夫君,又一时无语。
楚大小姐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而耶律辰听她说鲁妃“年高健忘”,忍不住莞尔。
鲁妃虽是长者,实则还未到四十,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被她一说,倒像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一般。
鲁妃闻言,一时也是气结,只是当此关头,哪有余瑕与她做这口舌之争,恨恨向她一瞪,冷哼道:“楚大小姐既为皇家媳,日后钰王殿下还当好生管束!”
耶律辰微微勾唇,缓缓道:“苍辽规矩,女子不得问政!若论朝政,若烟问不得,鲁妃娘娘似也问不得!可若论皇室家事,若烟已得父皇赐婚,是我钰王正妃,鲁妃娘娘不过是父皇妾室,又为何横加插手?”
不管是国事还是钰王府的家事,你鲁妃都管不着!
有钰王殿下撑腰,楚大小姐立刻点头道:“鲁妃娘娘虽是异族之女,可是自幼在鲁家长大,幼受庭教,当知道妻妾之分!”
任是哪一世家,正室夫人为主,妾室却是半奴半主的身份,虽然她楚若烟是晚辈,论身份却较身为妾室的鲁妃高出许多。
鲁妃听二人一搭一档,先是说她年高,此刻又讥讽她是妾室,心中怒起,冷哼道:“本宫身为皇妃,岂能与小小王妃相提并论?”
“当然不能!”楚大小姐耸肩,“王妃为王爷正室,一品诰命,皇妃却未必!”
鲁妃:“……”
这丫头当真是一张利嘴!
仪妃在旁边默听片刻,此刻忍不住插口道:“姐姐何必做此无谓之争,大事要紧!”
是啊,如今当务之急,自然是拿到皇帝的传位诏书!
鲁妃一惊,立刻转向皇帝,施礼道:“皇上,请皇上以家国为重,早日易储!”
执礼虽恭,语气却甚是强硬。
庞白皱眉,侧头向皇帝望去一眼,低声道:“鲁妃娘娘,皇上初醒,不宜劳动,还是等皇上身子稍好些罢!”
“稍好些?”鲁妃冷哼,“皇上此病已有半年,若不能好,岂不是耽搁国事?如今,也不必皇上劳神,只要说出玺印在何处便是!”
这是逼宫啊!
耶律辰脸色一沉,冷声道:“鲁妃,你这是欺君!”
鲁妃不理,上前一步,俯身向皇帝注视,轻声道:“皇上,请告诉臣妾,皇上的玺印在何处?”
耶律辰见她竟行逼问,心中怒极,一手握住剑柄,上前一步,咬牙喝道:“鲁妃!”
哪知他这一动,身伴兵刃出鞘声顿响,跟着几柄长剑已指向他胸口,耶律昊慢悠悠的声音道:“九弟武功超卓,我苍辽朝中无人不知,可是九弟不顾念那满朝重臣,也当顾念皇祖母的安危罢!”
“你……”听他提到毕氏,耶律辰动作顿时一停,向他怒目而视,一时当真不敢再上一步。
耶律辰关心则乱,楚若烟在旁却听出重点,挑眉道:“怎么,皇上的玺印竟然不见?”
皇帝半年没有临朝,也就是说,从去年中秋后不久就已病倒,这皇宫被鲁妃母子把持半年,却始终没有找到传国玺印的影子,若不然,早已假传圣旨继位,又岂会等到今日?
耶律辰经她一提,也立时留意,目光向庞白一扫,又落在皇帝身上,可也只是一瞬,又将眸子垂下,似是深思,又似在等待什么。
他既不动,鲁氏母子也无瑕理他。鲁氏身子俯的更低一些,冷声道:“皇上,这半年来,你装傻充愣也倒罢了,如今钰王回朝,你还不说么?你起来瞧瞧,如今宫里宫外,可都是臣妾的人,无人能够救他!”
所以,引钰王回朝,是为了借他要胁皇帝!
虽然知道这通天之局是张家的人布成,可是此刻,楚若烟对这鲁妃之智,也不禁叹服,点头道:“鲁妃娘娘果然厉害,你知道皇上对九哥心中有愧,知道皇太后最疼的就是九哥,所以,使周辽前去暗算,引九哥起疑,提前赶回京来,就是为了以他为质,要协皇上!”
耶律昊侧头向她注视,慢慢道:“若烟,你一向聪慧,如今局势已定,又为何定要相助九弟?若你转投本王,事成之后,本王也可立你为后!”
“你说什么?”他的话出口,身后王亦微失声惊问。
“不要!”不等耶律昊应,楚大小姐已断然拒绝,一脸嫌弃的退开一步。
“为何?”耶律昊眼底波澜涌动,夹着一丝怒意。
楚若烟摇头道:“旁的也倒罢了,你们乱伦,我嫌你恶心!”
乱伦?
谁?
耶律昊愕然。
楚若烟指指他,又指指王亦微,轻哼道:“鲁妃是张家的女儿,王丞相是张富户的儿子,你和王二小姐岂不是乱伦?”
耶律昊:“……不过是姑表兄妹,何谈乱伦?”
楚若烟摇头道:“姑表兄妹也不成,又不是配狗,要纯种的才好!”
所有的人:“……”
这楚大小姐骂人可够狠的!
鲁妃见大事未成,儿子竟去惦记楚大小姐,不由暗怒,低喝道:“陈王,大事要紧!”
“是!”耶律昊忙应,仍不忘向楚若烟瞪去一眼,但想只要自己登基,纵然楚大小姐骄横,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也不再说,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儿臣不孝,请父皇以家国为重,说出玺印所在!”
皇帝听这母子二人逼迫,双眸紧闭,微微摇头。
庞白躬身道:“鲁妃娘娘,陈王殿下,皇上累了!”
接连逼问半年之久,始终不知传国玺印的下落,鲁妃母子早已渐渐不耐。此刻耶律辰回朝,楚氏父子的大军也渐渐向上京逼近,今日若再拿不到玺印,除去强行夺位,再无他法。
可是,如此一来,耶律昊必然背上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
耶律昊心中焦灼,低声道:“父皇如此固执,就莫怪儿臣无情!”话出口,一手骤出,兵刃出鞘声中,冰凉剑锋已架在耶律辰脖子上。
楚若烟一惊,喝道:“你做什么?”抢前要护,哪里来得及?
莫说是她,就连荆明、韩立二人也未及反应,钰王已落入耶律昊之手,不禁齐惊,怒声喝道:“住手!”
只是钰王要害就在剑下,二人虽抢前一步,却终究投鼠忌器,未敢动手。
倒是耶律辰声色不动,勾唇道:“五皇兄好功夫,当真是深藏不露!”
方才他这出手一招,竟连他都不曾避开,身手之快,只怕放野苍辽朝堂也鲜有敌手!
庞白大吃一惊,失声唤道:“陈王殿下,手下留情!”
鲁妃眼底闪过一抹得色,向皇帝道:“皇上,当年你为了江山社稷,舍了阿衡,如今,又要舍弃钰王吗?”
“你说什么?”耶律辰失声喝问。
事情发展到此刻,已知这两年来的战事,皆是这母子二人与张家布的通天之局,可是,当年盖氏一案,还是成谜。
皇帝胸口一阵起伏,却微微摇头,侧过头去。
鲁妃低笑一声,摇头道:“钰王殿下,你的父皇为了保住苍辽江山,亲手杀了你的母后,怎么你不信吗?”
信吗?
不信吗?
耶律辰心中激潮汹涌,定定向皇帝注视,恳声唤道:“父皇!”
只要他摇一摇头,他就相信!
只是,皇帝只是微皱了皱眉心,却仍双目紧闭,寂然不动。
耶律辰的心一沉,转眸间,但见庞白微微摇头,心中又顿时一定,咬一咬牙,摇头道:“五皇兄,父皇是一代英主,自以江山社稷为重,岂会受你要胁?”
“不会吗?”耶律昊冷笑,伸手将他向前一推,唤道,“父皇……”
他这一推,耶律辰身子前冲,虽然脖子不曾离剑,却与他身体稍离,但见他脚步一个踉跄,似要摔倒,右手二指却闪电般向长剑一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