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烟一行回营时,楚若宇早已重新整兵,见到耶律辰,立时迎入帅帐,禀报这一战的详细。
楚若烟左瞧右瞧,不见耶律心,忍不住问道:“大哥,公主呢?”
楚若宇一默,低声道:“公主受伤,在帐中歇息!”
“什么?”楚若烟大吃一惊,失声问道,“她怎么会受伤?你为何没有护好她?”可也等不及楚若宇回答,转身向外奔去。
冲进自己和耶律心的营帐,见军医正在收拾医箱,忙一把将他拉住问道:“公主伤势如何?”
军医见到是她,躬身行礼,回道:“楚大小姐不必担忧,公主不过是皮肉伤,养几日便好!”
楚若烟轻吁一口气,这才放人离开,径直去坐在耶律心身边,见她一条手臂缠着布带,还有一条腿用被子垫高,忍不住皱眉道:“怎么你跟在大哥身边,也和叛军打架?伤成这副模样!”
耶律心咬唇,一双眸子却闪闪发亮,垂下头,低声道:“征战中,难免疏忽,我……我一时不小心罢了!”
什么叫难免疏忽?
楚若烟扬眉:“是你疏忽还是我大哥疏忽?若是他,我即刻找他去!”说完做势要起。
耶律心吓一跳,忙一把将她拉住,摇头道:“不关他的事,是……是我,是我疏忽……”
你自己疏忽,为什么满脸娇羞?
楚若烟侧头向她注视片刻,又慢慢坐了回去,更挤的近些,手肘捅她一下,挑眉问道:“说说罢,如何受伤?我大哥可曾着急?”
听她语气中皆是调侃,耶律心脸颊飞起一抹潮红,咬唇道:“不过是……不过是奔跑时绊倒,摔了一跤罢了!楚大哥……楚大哥自是……自是……”
“自是着急的很?”楚若烟眸子一亮,拍手道,“我就说呢,放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公主在这里,他又不是太监,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耶律心:“……”
有这么说自己大哥的么?
只是耶律心虽不会什么功夫,可是自幼也学些花拳绣腿强身健体,只是奔跑一下就能摔倒,还摔出伤来,楚大小姐可不相信!
手指戳戳她的胳膊,又再道:“究竟如何受伤,你详细说说!还有我大哥,如何着急法?”
耶律心见她缠着不放,深知若不说个清楚,这丫头断不会放过她,只得轻叹一声,摇头道:“昨日叛军要引我们进入葫芦谷,楚大哥见他们没有出尽兵力,自然不肯跟去,只在谷外与他们周旋。那些叛军见楚大哥非但不会上当,自个儿还损折兵马,便又再增兵。楚大哥见他们兵力调齐,小皇叔又在绝壁上传出消息,这才假意上当,率兵随后跟进葫芦谷去。”
这一段,是昨日的赛事,早在耶律辰的预料之中,只是更加详细罢了!
楚若烟不满,皱眉道:“我问你受伤的事,你说昨日的战事做什么?”
耶律心嗔道:“你急什么,很快便说到,你若再问,我可不说了!”
“你说你说你说!”楚若烟忙哄。
耶律心横她一眼,这才道:“昨日那叛军主帅虽说英勇,楚大哥却说,是个有勇无谋之辈,只怕叛军之中,还另外隐有人才!”
“哦?”楚若烟扬眉,侧头想一想,果然昨日那横刀自刎的叛军主帅不如何出色,微微点头。
耶律心轻叹道:“我们只知道,叛军五万,绝壁之上必有埋伏,可是却没有料到,叛军之中,还伏有高手!”
“怎么?”楚若烟问。
耶律心道:“战事结束之后,楚大哥退出山谷,传令整兵,清理战场。我本和小皇叔在一起,可是突然之间,就见山林里窜出几条黑影,竟是齐齐向楚大哥扑了过去。”
还有这样的事?
楚若烟一惊问道:“是叛军的人?”
耶律心点头道:“我见楚大哥遇险,竟未想到他功夫极好,又哪里用得着我?就……就……”
“就去美女救英雄?”楚若烟接口,抿唇笑道,“原来公主是为了救我大哥受伤,那我大哥可曾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耶律心瞬间涨红了脸,推她道:“人家好生和你说话,你只知道取笑,快些出去罢,我要歇着!”
楚若烟笑道:“这里可是你我二人的营帐,你要我出去,那我去占大哥的营帐,换他来陪着你?”说完,当真起身要走。
耶律心又忙将她拉住,央哄道:“好妹妹,你别闹,我们好生说会儿话!”
楚若烟这才又笑着坐回来,听她讲过楚若宇大展神威,击杀刺客的经过,点头道:“叛军之中果然藏着能人,若是我们稍稍疏于防备,难免被他们所算!”
耶律心点头,又再问起他们赴古石关一事。
楚若烟简略说一回,由衷赞道:“大邺朝有公孙氏一族,必当四海升平,也难怪有如今盛世繁华,我苍辽能与大邺结盟,当真是幸事!”说到这里,又免不了将大邺皇后的事约略提一提,撇嘴道,“不想九哥还有这等红颜知己!”
耶律心听她语气中皆是醋意,忍不住“噗”的一笑,摇头道,“我怎么听着,九哥记得那位阮大小姐,阮大小姐却丝毫不记得他,我倒是好奇,那位大邺皇帝是什么样人,能让一个女子将整颗心放在他的身上,九哥如此人物却毫不在意!”
是啊,那位原来的齐王,如今的大邺皇帝,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被她一说,楚若烟也不禁有些好奇。
整兵两日,耶律心的伤也已好转,楚若宇传令回兵,一路浩浩荡荡仍回波宁府来。
耶律亭闻报大喜,跟着楚远一道儿迎出城来,见到耶律辰第一句话就问道:“九弟,可曾生擒叛军主帅,可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耶律辰摇头道:“那叛军主帅倒是血性汉子,见到兵败,横刀自刎!”说着,将葫芦谷一战前后与叛军主帅自刎一节细说一回。
耶律亭听的脸上色变,皱眉道:“什么叫‘你当真以为,还有你原来的苍辽朝廷?’”
耶律辰眸色微深,起身行至窗口,纵目向远望去,目光似穿透那灰色的城墙,越过那方的大漠,直望到上京城去。
从中秋前离京,到如今,已经匆匆两个多月,不知上京城中,又是何等的景象?
当真如那叛军主帅所言,再也没有原来的苍辽朝廷?
还是……
微微阖眸,唇角挑出一抹冷然笑起,低声道:“父皇素来英明善断,我苍辽又有许多将门世家,任是何人,要自父皇手中夺取皇位,谈何容易?”
耶律亭急道:“旁人要自外杀进去,自然不易,可是……可是……若是祸起宫墙呢?”
若那幕后之人当真是皇子,祸起宫墙,怕不是哪一座将门世家能救!
耶律辰点头,轻叹道:“上京凶险,臣弟岂有不知?只是如今大漠难行,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习练兵马,等到漠上路开,有备回京罢了!”
耶律亭见他到这个时候,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儿,不禁怒起,轻哼道:“九弟纵无心皇位,难不成,也不担心父皇的安危?”
你如何知道我无心皇位?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担忧父皇的安危?
耶律辰垂眸,修长手指慢慢抚过手中的书页,再不接口。
耶律亭见他不应,越发怒起,顿足道:“你不管我管,我这就命人回京探问消息,若是上京当真有变,你……你可不能不出兵!”说完稍等,见他不理,跺跺脚拂袖而去。
整整一个冬天,大漠上都是风沙横行,音书难通。耶律亭屡屡派人出去,想要探问上京情形,最后不过落一个人手折损,徒劳无功。
最初耶律辰并不阻止,几次之后只得劝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耐心等待,这南疆景致寻常不是上京能见,七皇兄何防前去一游?”
耶律亭轻哼道:“九弟自幼离京,自是与我不同!”
楚若烟忍不住插口道:“七殿下,宫里还有皇后,京里还有定国公府,纵有什么事,他们自会处置,你又急什么?”
耶律亭轻哼一声,摇头道:“若当真生变,定国公府……还不知道会如何决择呢!”
耶律辰摇头道:“七皇兄,父皇是一代英主,旁人暗地里的那些事,他纵不说,未必不知,自有应对之法,任旁人要做什么,还要问过父皇答不答应,你又何必如此担忧?”
楚若烟忍不住道:“是啊,七殿下,你再急,我们也不能带着十万兵马涉险!好在年后漠上风暴渐平,我们等不了多久就可能回京。”
耶律亭虽急,却也知道她所言是实,只是长叹道:“但愿如九弟所言!”
耐着性子等待,到腊月二十八,守城将领来报,说楚若麟回军,四皇子同行!
耶律邯来了!
楚若烟得到消息,拉着耶律心一同赶了出来,迈进前厅,见耶律邯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裳坐在耶律亭下首,向他挥挥手算是招呼,轻轻一扯耶律心,凑到楚若麟身边坐下。
楚若麟早知妹妹来了南疆,此时见到并不奇异,见她靠来,伸手揉揉她额头碎发,仍向耶律邯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