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带着两个女儿没命的奔逃,楚若烟的喊声隐隐的传来,楚若溪顿时白了小脸儿,颤声道:“娘,大姐姐……大姐姐被……被贼人抓到了!我们……我们要不要回去相救?”
楚若湖虽说惊的胆颤,听那声音却又觉一阵快意,轻哼道:“她自个儿不走,又怪得了谁?”不但不停,反而催着她奔的更快一些。
郑洋跟在众人之后,见这母女三人竟对楚若烟毫不顾惜,不禁暗暗一叹,扬声道:“夫人和二位小姐先走,小人回去探问消息!”嘱咐旁人护着田氏继续奔逃,自己折身返回。
收到下方郑洋传出的讯息,山道上余下的楚府家人、丫鬟、婆子也已被押走,楚大小姐停止喊叫,悠然回过身来,向众黑衣人行礼,含笑道:“有劳各位大哥!”
众黑衣人连忙下马还礼,齐声道:“楚大小姐折煞小人!”
楚若烟侧头,望向车队后跟来的几名青衣人道:“要拿的人可拿到了?”
青衣人点头,含笑道:“幸不辱命!”
楚若烟笑道:“这些财物和我的两个丫头,就有劳各位大哥带回,等若烟回京,再置酒相谢!”
众人躬身齐应,为首黑衣人将自己的马牵来给她,向前指道:“张信、王宁与几位兄弟在前相候,楚大小姐保重,小人便不相送!”
楚若烟点头,又向碧萝和紫菱嘱咐几句,这才翻身上马,沿山道向前疾驰而去。
紫菱瞧着她的身影消失,顿时瘪了小嘴儿,低声道:“小姐这一去,也不知道几时才回来!”
重要的是,西北边疆情形不明,也不知道,她这一去会历多少凶险?
虽然说,早在出发之前,楚若烟已向二人细细说过整个计划,可是到这分别之际,碧萝也是满心的不舍,瞧着楚若烟的背影消失,一时红了眼圈儿。
这黑衣、青衣两路人马,自然都是张信奉楚大小姐之命,在钰王府亲兵中选出来的人手。这些人跟着耶律辰大多已有数年,平日出生入死,从不将流血当成回事,这会看到两个小丫头泫然欲泣,一时都手足无措,隔了好一会儿,为首黑衣人才结结巴巴劝道:“二位姑娘,时辰不早,我们还有差事要办,可能走了罢?”
是啊,楚若烟计成,去了西北边疆,她们和钰王府这些人,却还要替她善后!
碧萝轻叹一声,点头道:“有劳各位大哥!”劝住紫菱,跟着钰王府众人清点车马,出山谷折路返回上京。
原来,从楚若烟劝说田氏母女一同回乡开始,就设下这瞒天过海之计。她先命张信在钰王府亲兵中挑出几十名模样不起眼的亲兵假扮盗贼,在这山路上埋伏。又使周清执书信赶往城外大营交给耶律元迅,请耶律元迅在出兵的路上等候。
随后,她与田氏母女离京,中间特意提到将军府的府牌,给母女三人一种挂上府牌就会被贼人盯上的心里暗示,等到真有“贼人”出现,她们就不会起疑。如此一来,就能令她们轻易跟着陈笑等人逃命,而她自己假意为贼人所擒,却赶去与耶律元迅汇齐。
至于碧萝、紫菱二人和一些被擒的楚府家人,随后的一日,郑洋会赶去“贼窝”相救,除去方妈妈等几个田氏的心腹之外,旁人都顺利救出,由郑洋护送回返上将军府。而田氏母女,却由陈笑等众家人一路护送回乡。
这一番布置,除去顺利送田氏母女回乡之外,也将田氏手中上将军府所有的财物清洗一空,同时也再无人知道楚大小姐的行踪,一箭三雕,天衣无缝。
知道这一盘棋,皆是楚大小姐一人下成,饶是钰王府的人见多识广,也不禁暗暗赞叹,但觉自家王爷被这样一个少女霸占,倒也并不冤枉。
而这一会儿,楚大小姐一人一骑早已驰出山谷。与张信、王宁等人会齐,折上岔路,向西北方向疾赶。
之前楚家车队走的虽慢,却也是一路向东走出百余里,而耶律元迅出兵,却是前往西北边疆。楚若烟要想赶上他,便要从这山中斜插,越过上京近郊,多赶近百里路,才能进入大漠。
好在张信早已知道楚大小姐的计划,一行人所选的马匹,都是钰王府中所养的良驹,这一路快马疾驰,到第三日黄昏时分,终于如期赶到垣平洲。
耶律元迅闻报楚大小姐赶到,亲自出帐相迎,伸手扶她下马,含笑道:“若不是周清赶来送信,我还道你当真改了主意!”
在他身后,丘羽、陆凡二人一脸无奈,眼巴巴瞧着楚大小姐。
本来这楚大小姐死缠活赖,定要跟着自家王爷出兵,耶律元迅才将二人留下相护。哪知道过了一夜,又突然说改了主意,说不去边疆,却要和田氏母女一同回乡,差他二人赶去大营去跟着耶律元迅。
直到耶律元迅点将出兵,周清才赶到营里,将楚大小姐的信送到耶律元迅手中,他们才知道,原来楚大小姐在下如此繁复的一局棋,不止自己要跟着耶律元迅出征,还要解去上将军府一个心腹之患。
跟着王爷这许多年,与楚大小姐也相识近十年,还从不知道,一向张扬肆意的楚大小姐还有如此心计。
楚若烟对上二人幽怨的目光,忍不住好笑,摇头道:“你们是元迅哥哥的长随,这许多年在我们府上出入,有多少本事,又瞒得过谁去?不先将你们支开,今日又如何使这手脚?”
是啊,耶律元迅的长随,岂能是寻常的楚府家人相比?若有他们跟着,今日山道上被劫,若没有一番狠斗,田氏母女岂会相信?
丘羽了然,点了点头,却又闷闷道:“那也倒罢了,可是楚大小姐总该言明才好!”
楚大小姐眨眼:“说明白了,又有什么好玩?”
丘羽:“……”
行吧,你是主子你有理!
楚若烟见他说不出话,抿唇低笑,侧头向耶律元迅笑道:“元迅哥哥,若烟不曾延误军情罢?”
虽说她绕老大一个圈子,但一则她早行一日,二则随后一路她纵马疾驰,远较耶律元迅的大军行进迅速。
而耶律元迅心里赞的自然不是她这一路的快速,而是见她对时日的把握竟然分毫不差,也是说不出的惊讶。此刻见她此问带着些炫耀,不禁微微笑起,点头道:“若烟的骑术,可是三公子亲手所授,哪里会延误军情?”见她这一路疾赶,身上衣裳已尽是黄沙,又觉心疼,柔声道,“快进去歇歇罢,我即刻命人备膳!”
整整三天,还当真没有好好的用过一餐!
楚若烟点头,也不客气,跟着他向帅帐里来。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楚若烟与张信、王宁等人一同换上怡郡王府亲兵的服色,跟着耶律元迅大军,出垣平洲,再次进入大漠,望着西北而行。
五月天,大漠上温差极大,早晨还是恻恻轻寒,到了晌午,便已骄阳当空,晒的人头晕。
耶律元迅见行军几日,楚若烟虽有帽子遮阳,可是原来温润嫣红的唇却已干裂起皮,不禁心中怜惜,递水囊给她,轻叹道:“这行军本是男儿之事,你这是何苦?”
楚若烟接过饮一口,抬头望向前方漫漫黄沙,坚决摇头道:“事情到此地步,实不知道哪件是真,哪件是假,有些事,若烟必得亲眼瞧见才成!”
耶律元迅默然,见她将水囊递回,摇头道:“今日我们会驻上一处大些的绿洲,这水你多饮些罢!”
“是吗?”楚若烟眸子一亮,又连忙大大饮了几口,但觉水的清凉顿时带去一些困乏,不由长长吁一口气,笑道,“不曾走过大漠之人,当真不知道这水的珍贵,又哪里是什么美味佳肴可比?”
耶律元迅好笑,“啧啧”两声,摇头道,“又有谁知道,这话会从楚大小姐口中说出?”
说她是个吃货呗!
楚大小姐倒是不以为意,顺口与他说笑。
兵马再行半日,到黄昏时分,前方果然瞧见一带墨色,走的近些,墨色展开,显出一片深绿,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头尾。
楚若烟瞧见,忍不住欢呼:“果然是好大一片绿洲!”忍不住催马,向着绿洲疾驰。
耶律元迅怕她有失,连忙催马赶上,摇头道:“这绿洲瞧着虽近,走来还要一个时辰,还是爱惜些马力的好!”
是啊,如果马儿累脱,这些路就再不好走!
楚若烟吐一吐舌头,忙又将马儿缓下,侧头向耶律元迅笑道:“往日只见元迅哥哥与我们厮混,这几日瞧着元迅哥哥指挥大军,才知道元迅哥哥竟如此威风!”
虽然与耶律元迅相识十年,可是他为帅者的威严,也就这几日才算瞧见。
耶律元迅听着好笑,探指在她额上轻轻一叩,摇头道:“元迅哥哥平日纵想威严,你这丫头又岂是吃那一套的?”
从小到大,这个丫头又将什么人的威风瞧在眼里?
那倒是!
楚若烟笑道:“若烟若是男儿,必然投到元迅哥哥麾下,领会元迅哥哥的威严!”
耶律元迅向她瞄去几眼,几不可见的叹气,低声道:“若烟还是做女子的好!”
“什么?”楚大小姐没有听清。
耶律元迅叹道:“将军府已有四位公子,若烟再是男儿,楚大将军怕是会失望!”
那倒是!
楚若烟点头。
想到不知生死的楚家父子,一时已无心说笑,跟着耶律元迅默默前行。
耶律元迅一时提到楚氏父子,见她一张小脸明媚尽去,也不禁暗悔,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话开解,也只得陪着她默默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