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麟、殷洛二人正说着话,不防被人打断,回过头,就见锦王耶律修一袭崭新朝服,缓步从岔道上绕了出来。
他怎么在这里?
不是应该在宫里伴驾?
楚若麟微诧,与殷洛二人齐齐上前见礼:“见过锦王殿下!”
耶律修点头,目光在殷洛手上的盒子一转,但见那盒子虽不如何华贵,可是却是上好的楠木镶以银边,显然是用来盛放首饰的。
耶律修眸色顿沉,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二人,淡笑道:“公主来朝数月,还不曾选定和亲人选,今日宫宴,正是各府公子齐集,公主自当精心妆扮,楚四公子想的当真是周到!只是……怕于礼不合吧!”
首饰和旁的东西不同,男子相送女子,那可是私相授受,于名节有损。
楚若麟听他语气讥讽,心中微觉不悦,但事关殷洛闺誉,又不能不解释,只得躬身道:“殿下多虑,这些首饰是舍妹若烟相赠公主,臣不过是代为转交罢了!”
楚大小姐给的?
耶律修神色顿时一松,点头道:“本王并无他意,楚四公子不必在意!”
这还叫并无他意?
楚若麟眉心微拢,却在抬头时已恢复如常,含笑道:“公主是一早前来拜见申屠元帅,想来未曾向殷太子说明,竟劳锦王殿下寻找!”
原来是来见申屠嘉木啊!
耶律修心底更松了几分,点头含笑道:“方才本王在宫里,听到父皇传旨,邀申屠元帅赴宴,便借故出宫来向公主报讯,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在他进驿馆前,恰遇到礼部尚书高轩离开。
殷洛俯首谢道:“锦王殿下有心,殷洛感激不尽!”
耶律修目光缠在她的身上,缓缓道:“本王与令兄妹一见如故,公主不必多礼!”
三人当门而立,殷洛也不便与他多说,转向楚若麟辞道:“舅舅有劳楚少将军照应,殷洛先行告辞!”
楚若麟点头,回过一礼,看着她跟着耶律修向另一端沉丹使臣一行所住的院子而去,直到看不见二人身影,这才转身回来。
耶律修在前,殷洛在后,经过一座小小的花园,再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便是沉丹一行所住的院子。
耶律修在院子门前停步,转身望向身后的少女。
殷洛低着头顾自走路,冷不丁见前边两只脚不止停住,还转了过来,微吃一惊,忙倒退两步,俯首唤道:“锦王殿下!”
刚才若不是她反应快,几乎一头撞他怀里。
耶律修见她脚步仓皇,不禁勾唇浅笑,反而上前一步,离她近些,低声问道:“公主怕什么?”声音低沉,带着些挑逗。
殷洛眉头微皱,又再退后一步,端正了神色,施礼道:“方才殷洛不防,险些冒犯殿下,还请殿下莫怪!”
“呵!”耶律修低笑,又再慢慢上前一步,低声问道,“若本王说,是本王故意的呢?”
“你……”殷洛咬唇,抬头向他望去一眼,但见他双眸似若有情,正在向她凝视,不禁心头一窒,又再退后一步,快速道,“锦王殿下说笑,殷洛还要准备宫宴的衣裳,先行告辞!”浅施一礼,绕过他就走。
“嗳!”耶律修一伸手,挡住她的去路,低下头,看着少女佼好的容颜,但觉心痒难挠,满心想将这少女压入怀中好生亲热,却只能强行压下,只是轻声问道,“公主来我苍辽已有数月,心中可有人选?”
此刻二人离的极近,殷洛鼻端已嗅到隐隐的男子气息,心中顿感不适,忙又倒退一步,皱眉道:“两国邦交,岂是殷洛能说了算的?时辰不早,怕殿下还要回宫伴驾,殷洛不劳殿下相送!”
这次也不再绕开,只是身子一矮,从他胳膊下钻过,顾自向院门走去。
耶律修回头,但见她后背虽然挺的笔直,可是脚步却显出些匆忙,不禁低笑一声,这才扬声道:“年后两个月,漠上风沙渐平,想来贵国使臣便要回国,公主和亲却还未定人选,若蒙不弃,可能想想本王?”
这话说的,已没有一丝遮掩。
殷洛咬唇,既不应,也不回头,顾自快步而去,而一颗心,已经被他撩乱。
是啊,再过两个月,漠上风沙渐平,沉丹一行,也要回国了!而今日宫宴,有苍辽上至皇室宗亲,下至各大府门的公子,苍辽皇帝又特意邀请沉丹一行参加,自然另有用意。
恐怕,她和亲的人选,就要在今日选定!
想到此节,脑中不自觉闪过一张俊美的容颜,殷洛但觉一张脸滚滚的烧了起来,一颗心,却又乱了几分。
从沉丹国决定与苍辽议和,命她和亲,换回舅舅开始,她心中只想,若能以公主之尊,嫁一个苍辽有些声势的皇子、王爷,日后便可成为沉丹和苍辽的纽带,维系两国再不起征战。
至于嫁给何人?
那时在她的耳中,听的最多的,就是原来的定远将军,现在的骠骑大将军楚若宇,再之后钰王耶律辰奇峰突起,一时声名如日中天,隐隐将楚若宇盖了下去。
若是能嫁这二人之一,想来便能达成她的愿望。
等到进入上京城,踏上苍辽朝堂,看到钰王殿下那天人之姿,她心里又有几分宽慰。
还好,这位钰王殿下生成如此模样,不会令她生厌。
也只是,不会生厌而已。
而耶律辰当殿拒婚,她也只是以自己堂堂公主被拒有些羞恼,能不能嫁他,倒也并不如何在意。
那时……嫁给谁都不会在意吧?
可是如今,背后有几大府门支撑的苍辽二皇子,锦王耶律修亲口出言求娶,为何她的心里,已没有原来的坦然?
难道,在耶律辰和楚若宇之后,他不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殷洛暗暗咬唇,看到前边沉丹的侍从迎来,勉强压下心底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扯出一个笑容,入内向殷觉述说申屠嘉木受邀赴宴一事。
殷觉闻言,自然也感欣慰,吩咐随行一干人等及早准备一应赴宴所用的衣饰、礼物,自己却换身轻便衣裳,绕开侍从,出驿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