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都市言情 > 苍穹之下 > 第十九章:等 下
  言羲离去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漫天烟花没了、锣鼓喧天的吵闹也随之消散,闹腾的王宫剎那静了下来,一种渗人之感弥散于空气中,匆忙的脚步声远远而来,开窗,一群卫士越过广场、入了参天塔。
  很快,我被带到长年宫,路上遇见诸多大臣,估摸是宴席吃到一半、巴夏王提早结束夜宴,他们的窃窃私语、指点侧目我都毫不在乎,我清楚想要什么、该做什么,族人已经救出,下一步我便是向巴夏王、尽冬寻仇。
  长年宫长长的阶梯上站着一人,他总是酒不离身,走过他身边,一股酒味飘入鼻中,他倚在石柱上、神情难以描述,有些惊讶、有些兴奋、也有些低落与不服。
  「有一套呀。」尽冬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酒杯递向我、他则含着壶嘴直接喝起,我眼角瞥了他一眼,没有多理,他却紧接着刺痛我的心,「听闻死了一名青冥族暗卫,伤心吗、内疚吗?」
  我伸手打掉他的酒壶,气愤不已,回道:「他不会死。」
  尽冬得意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如此激动,显然是你亲近之人。」
  「与你无关。」
  他凑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知道吗?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格外想你好好活着,你得像我一样,日日活在思念与懊悔中,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终有一日,我必亲手杀你。」攥紧的拳头因愤怒颤抖,若眼神能杀人,尽冬早已让我千刀万剐、身首异处。
  「恭候。」
  尽冬摆出恭敬之姿、揖了个手,我不再理会他,逕直入了长年宫,在侍卫的带领下、入了巴夏王的书房,第一次见巴夏王是在五年前的祭天大典上,他给我的感觉杀伐果决,今日却彷彿换了一个人,他的眼中不再充满戾气与锐利,儘管仍旧气场强大,却带着不该有的温和。
  物换星移,世间万物本就不会永恆不变,改变才是大道,然,五年时日要洗净一身肃戾实在太短,那是他纵横沙场一生积累而成,更难蜕去。
  之所以剧变,多是大喜大悲后的结果,言羲、尽冬、我皆是遇上了重要之人逝去,不得不改变、好让自己坚强起来,可巴夏王又是为了什么而变呢?因为扎坦桑?爱情真能使人焕然一新吗?
  「入宫多时,你可终于见我了。」我总寻找机会与他见上一面,他却似乎有意回避。
  巴夏王坐于硕大的镶金红木书桌后,靠着象徵权力的华贵王椅,道出一句令我惊讶万分之语:「本王可放青冥族一条生路。」
  我懵了,并非喜不自禁,是极度的愤怒与不甘交织而生的失神,他说放过我们,在屠杀了我族后说出放我们生路,何其荒谬、何其自大。
  生路是我们一步步走出来的,我们用尽全力在绝处撕出一道口子、艰难地爬了出来,我们的路从来不是他给予的,他也没资格决定我们要走的路。
  儘管我对他所言反胃至极,我仍拼命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咒骂,我需要理智去接下他出的招,我不信他真心放过我族,须找出他的目的方可回击。
  「直说吧,有何条件?」
  「长生之法。」又是长生之法,究竟长生有何引人之处?生老病死皆是命,逆天而行终会反噬己身,为王者莫非不明此理?
  左右天牢族人以安然救出,他执念于长生之法正何我意,易于诱他入套,「我能给你想要的,你能给我什么?」
  「本王说了,放你族人自由,不再追捕。」
  我摇头,道:「不够。」
  他眼睛一瞇,问:「你想如何?」
  「第一,发佈文书昭告天下青冥族并无叛变、还青冥族清白。」
  「不可能。」此文一昭,等于告知天下他错杀好人,青冥族在苍穹信徒眼中地位非凡,他不会冒着遭天下人唾骂的风险为我族正名。
  「你无须揽责,推给别人即可。」找替罪羊是上位者惯用的伎俩。
  「看来你已有人选。」若恶人非他,为了长生,他倒愿意交换。
  「国师尽冬。」尽冬和巴夏王皆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令他们自相残杀,岂非美事?
  「一言为定。」巴夏王没有半分迟疑,一口答应,我既意外也不意外,兔死狗烹、过河拆桥,对他这种人再平常不过,只是他回得如此决绝,倒也让人心寒得很,尽冬啊尽冬,你可真选了个人渣当伙伴。
  「待冤屈洗清,我自会告诉你长生之法。」
  我走出巴夏王书房,他随即召了一名统领入内,不久,传出了逮捕国师尽冬的指令,他们窝里斗、我只管隔岸观火,本期盼着见见尽冬落魄的模样嘲讽洩恨,殊不知侍卫回传尽冬失踪,寻遍王宫都找不到他的踪跡。
  我想起方才他的揖礼与恭候二字,估计那便是辞别之意,他早知我与巴夏王会谈后,巴夏王会捨他取我,故而早一步逃之夭夭,他聪明、我也大意,错失报仇的机会令我相当失落,但他已失去巴夏王的庇护与国师之名,杀他只是时间问题。
  翌日,巴夏王颁布一道王令,全国搜捕尽冬,并公告世人青冥族乃蒙受冤屈,一切皆为尽冬阴谋,背负六年半的罪名,青冥族终于卸下了莫须有之罪。
  歷经一日一夜的勾心斗角,我回到参天塔却无心休息,实现了毕生两个心愿,救出族人、洗脱罪名,我本该无比欣慰、欢天喜地,我却并未如想像般欢乐,我等来了曙光,可还是等不到他。
  隐隐,青冥族洗刷冤屈了,我们努力多年、得偿所愿,我想同你分享这份喜悦,你在哪?
  你不在,我又如何欢喜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