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芰荷宫,立果及纳月久候多时,纳月在场,我未将与皇七子谈话内容告诉他们,随口扯了一些内容好让纳月回头向言羲交差,纳月跟着我逛了一圈想来也不纯粹是单纯伴游,许是还受了言羲之命监视我吧。
只差最后一剂猛药,皇七子便会如我所愿倾其一切、放手一搏,而这最后一剂药正是奚千蕊的命,这事无须我费心,言羲自会将她千刀万剐以安汐娘在天之灵。
八月十四深夜,我吹熄了烛火、却并未安寝,坐在案前悄悄等待,我知道今夜他定回前来,良久,窗檯传来声响,一瞧,熟悉的身影已站于窗前。
「你们可都准备万全了?」我问。
「是,锦尘大人还有什么需要交代我等的吗?」隐隐站得挺拔,眼中尽是决心。
我从怀中掏出一荷包交予他,「平安绳,我做的,把它分送给明日参与救援的族人吧。」虽知平安绳不能保平安,至少我想为他们尽点力,让他们晓得我一直与他们同在。
「你亲手做的,定能鼓舞大伙。」
「我不想当大祭司,不过这种时候有这名头确实更能安抚人心。」我心中早已捨弃大祭司之名,然而世人仍视我为苍穹使者。
隐隐从荷包掏出一条平安绳,正要系上手腕,我连忙将平安绳抽走,他疑惑问:「怎么了?」
我将平安绳放进荷包,道:「这荷包里的平安绳是给其他同伴的。」
「嗯。」他收起荷包,脸色一下阴沉许多,是误以为我偏心不顾他吗?见他孩子气,我不禁窃笑。
「你的份在这。」我从颈上取下一条红绳,上头掛着一个木雕,刻着「隐」字。
他接过手,看得出神,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给我的?」
我笑道:「都刻着你的名字了,当然是你的。」
「你做的?」
「保平安的,当然得亲手做,这项练我戴了好几日了,假使苍穹真的眷顾我,我希望能将这福气渡给你。」我拿起项鍊,绕到隐隐身后替他系上,「一直以来都是你替我挡刀、替我出生入死,我想回报、却不知能为你做什么。」
「无须回报,我做这些皆是自愿,从未想让你回报什么。」
「我知道,你一向对我好。」
别好项鍊,他转身面对我,手心握着木雕,坚毅许下诺言:「明日我必将族人救出。」
「万勿逞强,有危险便撤,留得青山在,懂吗?」
隐隐点头,问:「明日过后,我会让你变回那名爱笑的锦尘大人。」
我的心忽然一紧,噗通的厉害,我脑中想着得转移话题、缓解着曖昧的气氛,可口中却说出了意外之语,「等你回来,我也想看见不再肩负重担、露出爽朗笑容的你,你的笑……向来很好看。」
隐隐朝我伸出了手,抚上我的面颊,他不像从前半途缩回手,我也不躲不逃、不转移话锋,他的手心长了不少茧、有些粗糙,可很温暖,我喜欢他的温暖,甚至期盼一直拥有这份温暖。
「等我。」
「好。」
那一夜,我在床上辗转一夜,讶异于方才自己的行为,从何时开始我奢望隐隐的靠近、喜欢他的触碰呢?这不是我,我不该是这样的。
纳月、立果以及朝云谷中族人的诡异举动,隐隐日渐炙热的眼神与温柔神色,我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不敢深思,我没有资格去贪图幸福,更没资格拥有那么好的他。
过去我能自欺欺人,假装看不见、假装感受不到,可今晚我再也骗不了自己,那一而再的悸动我晓得代表什么。
隐隐……你究竟使了什么冥术才害我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不,不是的,再强的冥术都改变不了人心,我确实不同以往、这改变也确实源于隐隐,只是……我亲手在心上锁上的镣銬……崩解了……。
原来,理智控制不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