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温善,古秀绢惊讶大喊:「你行李怎么还是这么少?」
「要大行李做什么?」温善自嘲地说:「我只剩下傻傻的勇气啦!」
自小父母家来来去去,她早就练就一个小行李箱走天下的好本领。
留在小行李箱里的是,她最难捨弃的一切。
小时候,离开父亲家到母亲家,或是离开母亲家到父亲家时,总会把父母送她的衣物、玩偶什么的留在房内不带走,一是行李箱小装不下,一是必须自行移动的她人小力少拉不动,而最重要是,反正一个月后就会再回来,带来带去多麻烦啊。
事与愿违。再次回到她临时房间时,她不会再看到自己曾经留下的东西。
父亲事业忙,没那心思注意。母亲为求新家庭和乐,要她对新妹妹因嫉妒而破坏她东西的行为睁一隻眼闭一隻眼。
慢慢的,她才懂。
不能因一时贪念、喜欢,而要求父母或他人给东西。
也懂,最珍惜的东西,必须时时攒在手里,免得给他人机会,破坏。
错误试行中,她慢慢地养成将最重要的事物塞进小皮箱一拉就走的,无奈习惯。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与大型娱乐公司签下长约的古秀绢虽非知名演员,但每回公司的高人气明星接新剧时,经纪人总会极力推销几个颇有潜力的新人,有点买一送一或送三的概念,硬是在剧中给自己公司新人安排小角色。从跑龙套到露个小脸的没台词端茶妹、欺负女主的恶婆娘……大学没念完的古秀绢开始发光发亮,走在路上,已有人会认出她。
戴着墨镜一身名牌的古秀绢,不怕招摇的对认出她的粉丝有气质的点头微笑,然后低声对温善说:「快点到停车场,开车逃!」
「为什么?」
温善话才问完,有人朝两人大吼:「臭女人,抢人老公的美娜!」
一人喊,旁人跟着喊。吓得古秀绢拉着温善就跑。
「美娜?」边跑温善边问古秀绢:「你抢美娜老公?」
古秀绢喊冤:「没!」接着恼怒回:「什么好朋友?美娜是我!你根本没看我演的连续剧!」
「你自己叫我不要看的。」
直到安全上车,古秀绢才苦笑着解释:「我这回演抢人夫的小三美娜,演得太好了,有些入戏太深的观眾仇恨我。」
「又演?」
「对啦,谁叫我太美丽~都快变小三专户了。」自嘲口吻说得温善大笑。
见温善笑,一路上,古秀绢吵着要到餐厅帮她接风。
「不怕又被认出、被骂?」
古秀绢满脸无奈与自信,「被认出、被骂,代表有人记得我的表现。所以下回,我要抢个好角色,用演技扭转大家对我的印象!」
看着面对挫折也勇敢迎战的古秀绢,温善想,有朝一日,古秀绢绝对会成功的!
一时勇气倍增!她也想要像古秀绢那样拥有莫大自信与勇敢。
而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不怕苦的,先远离自己习惯的安全舒适区,挑战新领域。
「秀绢,当你的短工小助理包吃包住还有薪水拿?」
看着用仅存的傻傻勇气问她的温善,古秀绢松口气。换个新环境对一向安于现状的温善总是好的。但友情归友情,现实归现实。
卡在不上不下,走在路上偶尔会被认出但没代表作的小演员摆出生意人嘴脸,「都说包吃包住了,哪还会有薪水啊!」
谈钱,失仙气的没气质。但对一夕失去富裕且美好生活的她来说,金钱,极为重要。
温善瞪大眼,「没薪水?」
古秀绢欺她良善,「刚刚不是说要我房租照收?当然是要拿你薪水抵房租啊。毕竟不是天天有工的,算便宜你了。」见温善不服的摇头,她一脸刻薄,「摆谱啊你!」
温善烦恼低语:「不是啊,我、我没啥存款了。」总不能说,她的钱几乎全填在李拓宇身上,没找到工作,接下来肯定背债,还不出欠晨先生的钱。
看她一脸苦瓜,古秀绢直接掀她底:「人家谈恋爱都是被火山孝子的大把钱供养,你厉害!倒贴小白脸的,人财两失!」
被人詆毁,气势本就弱的温善哀戚戚地辩解:「你大美女,我没你漂亮……」
「跟漂亮没关係!」古秀绢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吼她:「跟买房要挑地点地点地点一样,谈恋爱讲的是手段手段手段!」
温善看眼连续强调三次的古秀绢也不生气,仅幽幽地说:「难怪你总演抢人男人的角色。」一针见血。
气得古秀绢美丽脸庞变形,「温善你可恶!」不计形象大吼:「不演,哪来的钱啊!」
「可恶,但我真心且诚实。」
古秀绢转头死盯着温善。温善没说话,只比比前头,要古秀绢专心开车。
「你是专程来气我的啊。」气得古秀绢伸手拧她手臂,「就算是无薪的临时小助理也要贴心的、忠心的,哪像你,嘴拙的气人。」
温善啥也没回,只朝她傻笑一个。
「就不怕我把你丢了,任你在这陌生都市自生自灭。」
「真麻烦,就哪边方便哪边放我下车吧。」
「臭温善!」古秀绢脚下用力一踩,当场加快车速狂飆。「你明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
自小,所有人都把家境富裕、面貌美丽的古秀绢当公主宠、当宝贝疼,过度吹捧的结果,就是让她如井底之蛙般的自视甚高,太骄傲、太衝动、太蛮横。
中一那年她与像个小透明般存在温善同班,初时她只觉得不懂曲意奉承凡事只会傻笑不语的温善软弱胆怯,看了挺不顺眼,极度欺负。可当父母生意突然失败,她的生活一下子由天堂掉落地狱瞬间,以往恶行种下的恶果反扑而来。那时,只有温善未落井下石也未雪中送炭,就是待她依旧,让她看清所谓的朋友,进而怀疑个性懦弱的温善根本就是怕她馀威而不敢以恶待她。
想弄清楚的她直接逼问:「温善,你图什么?以前我是那么欺负你!」
慢吞吞的温善沉默些许后才回:「你是欺负我。但我没忘,你警告其他人,温善只有我能欺负,谁都不准碰!敢碰,就用同一招讨回!」
温善看着古秀绢,平实述说:「恶女的欺负令瞬间反转为保护令。託你的福,所以只有你会欺负我,免去他人找我麻烦,也少吃了不少苦头。另类的恩情,一直让我铭记在心。」
怀疑主义的漂亮女人不放心的又问:「可我把你欺负得很惨耶?」
「是啊。所以现在因果循环的,换你尝尝落泊被人欺的苦果。」温善看着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古秀绢,「以及,偶一为之的善行所换来的甜果。」
为何有人能将讽刺话语,说得如此令人感动。
直至今日,古秀绢仍记得温善那时说的话。
相处越久她越清楚,温善看的是她,惜的是两人的情谊,真心以待。
就是这样,个性截然不同的两人成了手帕交,直言直语的加深情感。而且深知,就算隔远远的、就算再怎么伤心潦倒,这个好朋友会为你留个位置,默默陪你走过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