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天气便渐渐热了起来,屋子里的日子就难捱起来了。七虞天天想着出去玩,可自从她眼疾恢复,虞大夫人便加紧了她功课,并且不许她出去。一旦七虞闹着出去,虞大夫人便有一堆话在等着她,“女儿家还是内秀点好,你看你那几个姐姐,端庄秀丽,不像你,整天跟个野丫头一样,人家这就把你给比下去了。咱们的病刚好,不许让西苑的人知晓,等你姑姑回来省亲时,咱们小七啊,来个出其不意而制胜……”
虞大夫人为着这一双儿女可真是操碎了心,归家一月有余的周子钰终身大事又让她烦心不已。要说周子钰相貌不错,又有功名在身,但因着他常年征战,本就少有人家会把女儿嫁进来。他自己倒也无意于此,想效仿汉将霍去病,国家未安定,尚不顾个人。虞大夫人听闻此话更是焦灼,刚巧收到一封兄长寄来的家书,说是胞姐方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北上路过建康城,正巧来周府看看虞大夫人。
收到消息后,虞大夫人便在东院又收拾出了一套厢房,又置办了些新家具,还派了丫鬟小厮里里外外清洁了一遍,倒惹得西苑的人有些眼红。就为着修整东院厢房,七虞过得有些轻松,只不过是那年管家被派去庄子里,有些日子没见着,七虞得空便往那院子口看,却总没瞧见心中之人。
五月初,近端午,周府东院迎来了方家姨母等人。那方姨母和虞大夫人倒不相像,却是那侄女方其华眉目间有几分虞大夫人的影子。还不等七虞细细见过方姨母和表姐,就只听见兰嫂嫂打趣道,“我瞧这其华妹妹和二婶有缘,倒不如做成一家人吧!”
众人心中不免嘀咕,这本就是姨母侄女,长得相像就是常事,什么话倒让她说尽了。
此话真说到虞大夫人心口里去了,本就有如此打算,再瞧这方其华身姿秀丽,玉盘脸蛋,真是欢喜极了。
这虞兰的话倒也只有方姨母自己出来接着了,“这么多年没见,你这丫头的嘴倒更利索了,你自个进了这周府,怎么还想再找个伴,把你这其华妹妹也带上?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呦!”
“姨母,我这哪是做生意啊,我可是做月老哩!”众人皆笑,只有角落里的七虞嘀咕,“月老不应是男子吗?”
夜里,虞大夫人和方姨母说了好些话,还未有困意,作陪的七虞和其华面露倦意。虞大夫人笑笑,叫枝竹准备些宵夜,果然,七虞精神百倍。
“方表姐,这鱼丝面可香了,你不尝尝吗?”
“不了,七妹妹,你可慢点。”
第二日,虞大夫人还有困意,听说又出了事,便匆匆起来。
原来这大房和二房本已分家,可这虞兰毕竟是虞大夫人的内侄女,而且七虞年纪较小,西苑的两个丫头又靠不住,这才把虞兰给叫过来做个帮手。可谁知这虞兰把二房这边修缮院子的工钱给克扣,这工人自然就消极怠工,且购置的材料也是劣等,昨夜一场大雨,这可不就塌了个七七八八。
这下虞大夫人可真是没辙了,派人去大房那边把虞兰给叫来,这下整个府上的人都知晓了。
老太太把事务都交给了儿媳,本以为将门女子治理这后院的事应当是雕虫小技,可谁知竟出了此等祸事。
那西苑的赵姨娘姐妹倒是欣喜若狂,这虞大夫人多年来一直压着这边,院子里的事让二房那个侄女插手,这下好了,看她怎么补这错。
七虞本来以为是点小错,责罚一下就过去了。可哥哥去了城中营练兵,父亲又随陛下北巡,整个事情都压在了母亲的身上。
最后还是老太太出面解决了此事,虞大夫人用嫁妆填补修缮费用,并跪祠堂一夜。虞兰回大房跪祠堂两日,并罚一年月钱。还有相关人等,一律杖责二十,罚一年工钱。
方姨母等人也不便说些什么,只有夜里在祠堂里陪她说些话。
老太太此举让西苑的人有些不甘心,本以为这管家的权利能有个转换,好能为后几日的端午做个准备,有个盼头,可谁知还是给她们钻了个空子。
可大房那边却没这么好过,虽说王夫人本日里没啥地位,可就因此事,她又得到了治家的权利。可仔细想来,她作为一个婆母,竟要这样才能从媳妇手里获权,不禁有些悲凉。
修缮院子事本小,谁知兰心被遮眼。
本应事事皆顺利,翻船也不过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