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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段考将近的关係,真如她所愿,后来闵斯凯确实放她一马,没再过多关心。
她一方面感到庆幸,一方面也有点空虚,但眼下的任务更要紧,她拍拍脸,振作精神,琐碎的感受就不去理会了。
段考前夕,工作依旧源源不绝地到来,知晓她没时间复习的卢玟晴,还好心地传讯息告知,会帮她整理重点笔记。
拥有能干又体贴的好朋友真的是......得感谢闵斯凯呢。
专车熄火于一间刻着「日葵」石碑的医院门口,它不是永弥镇知名的那几间,位置也相对离闹区较远。但最令黄天歆讶异的部分是,为了避免「供不应求」,纪家通常是不接受医院提出的需求。
规矩中原来也是有例外。
充斥着独特的药水味的医院里,整洁新颖的环境,只看到几名医护人员匆匆地行走,几乎没什么病患。
「日葵是私人用地,仅有透过介绍才能使用这边的资源,多为安寧病房,因此大厅才会显得冷清。」领路的护士长介绍道。
因唤魂者团队人数较多,电梯分批搭乘,护士长点选了最高楼层的按钮。
「这么说,委託人是......」
精明干练的女人容貌上浮现一丝悲伤,「是院长。」
叮一声,电梯门敞开,周围都是白墙,唯有正前方设置一道大片的雾面玻璃门,护士长通过墙上安装的脸部辨识机关,玻璃门便自动向左右平移。
犹如皇家饭店的独立式套房,可容纳数十人,但仍过于空旷的原因显然是,除了被仪器围绕住的床铺缩在一角之外,未有其他的设备。
床边的绒布沙发上坐着两个相互依偎的人,他们抹了一下脸,经过沧桑岁月的面容才勉强能见客。
女方是院长,另一位是她的丈夫兼副院长,护士长为黄天歆说明后就下楼。
「请您唤回我家的小葵。」两人缓缓地向她鞠躬,恳求道。
这对夫妻本该茂密的黑发中参杂不少白色,日葵院长的发根相较严重,几乎像是挑染般的极大色差。
「......我尽力。」对于安寧的定义,黄天歆吞下疑问。
床上躺着彷彿进入深度睡眠的女性,年约二十出头,面貌姣好的她却骨瘦如柴,而头巾上签着各种笔跡与加油打气,能够从其看出人缘不错。
黄天歆谨慎地挪开氧气罩,营养流失的双颊凹陷,未闔上的眼瞼露出了失焦的瞳孔,但双眉没有上扬或揪紧,而是平淡地下垂着。
这代表死体算是满和平地嚥下最后一口气......
「对不起。」说出只有自己听得到的碎语,黄天歆才轻轻地抬高小葵的头部,侧过身,让纪家团队使用溼纸巾与手帕,呵护般地清洁小葵的双唇。
当死体是非意外身亡的时候,必须先这般「消毒」过。
待他们退开后,黄天歆这才屈身,进行熟稔的唤魂。
「为什么......要救我?」
小葵醒来不久,认清了现状,动弹不得的她被重新戴上氧气罩,拾回失而復得的正常呼吸,开口第一句即是质疑。「这个病......无法根治......不是说好......走了就放我走吗?」看到双亲红着眼,紧握住她连回握也办不到的手,小葵的眼眶不禁湿润,「为什么、要将宝贵的钱、花在这种地方......」
「我们原本真的是想好好送你的,但......」副院长说不下去,他抚摸着女儿的头部,再温柔地擦拭她颊上滑落下来的暖流。
小葵哭得更兇了,「......我明明就这样......病死也没关係......为什么让我回来......被折磨......」
「宝贝,不要这样子,听妈妈说。」跪在床边的院长,将女儿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姿势像是在求助或是祈祷,「原谅爸妈吧,我们捨不得你啊,你都坚强地挺过了活不到成年的说法,你那么年轻,这世界上还有许多值得你去阅览的美好,一定会有方法让你康復的,只是现在尚未找到罢了,拜託不要放弃,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再给我们珍惜你的机会吧。」
「还要找多久......你们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小葵没有领情,用力地转开头,却只成功微小的角度,她对上唤魂者的眼,对方貌似心虚地抖了一下,但仍诚恳地与她的哀怨对视,「都说过了......我不想成为......家里的负担.......都说过了!」
「宝贝,别激动,你才刚回来,这样对身体不好。」院长哀求道,副院长也赶紧安抚:「你从来不是我们的负担,是我们的向日葵啊,既然老天愿意再让你回来,再一起努力好不好?嗯?」
「我真的......好痛喔......要是......努力没有回报的话......我是不是......又会给你们绝望......」
「不会不会!想太多了,你一直是我们的希望啊,这次请纪家帮忙也不是坏事,他们有比日葵更顶尖的医疗技术,接受高档治疗,你的寿命肯定有延长的可能性,而这期间,我们或许就能找到痊癒的方法,相信爸爸妈妈,好不好?」
「再过几天,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庆祝你的生日,宝贝,好吗?」
「呜......呜......好......」女儿终究体谅了双亲,一家三口抱在一起,不顾尊严地当着他人面前痛哭。
黄天歆目睹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无法像以往般地欣然接受。
但做出这些选择,是他们的决定,身为旁观者的她,除了祝福,也没有插手的馀地。
活下来才有更多的可能姓,这就是永弥市復活派的主张。
黄天歆紧接着又受到传唤,得在半小时内赶到另一个急需救援的地方,她留下几名跟随她来日葵的救护人员,告别了不停向她道谢的院长夫妻。她一踏出医院大厅,一位似乎蹲点已久的身影就从旁跳出来。
但那个人很快地遭到西装保鑣们架住,黄天歆有被平常不现身的保鑣的行动力吓一跳,不过她更意外的是挡路者的身分。
「你是曹家的......」
「请、请休下感穴信。」外劳设法要传递手中物,但保鑣奉行安全至上,一手就抢过那三个脆弱的信封袋。
「没事的,只是几封信而已。」似曾相识的场景,黄天歆连忙阻止保鑣,夺回要转交给自己的东西,同时也提醒外劳:「请回去转达你的主人,下不为例,以后有事找唤魂者,请务必透过纪家或永弥教堂,知道吗?」
外劳盯着她半晌,似懂非懂地点头,直到黄天歆坐上专车,保鑣们才还给外劳自由。
黄天歆其实没听清楚外劳方才口齿不清的表达,她拆封后才发现,原来这些是言简意賅的感谢信外加......支票。
唤魂者私底下不能额外收钱的,她无声地叹气,势必要将曹氏夫妻的信转交给纪家处理了。
最后一封亲笔信则来自于曹芹,说实话,黄天歆颇震惊,毕竟前阵子的新闻才报导女孩的近况。
这又是何时准备的?
毫无防备地打开信笺,刺鼻的异味旋即扑鼻而来,白纸上写满了不规则又歪斜的红黑色字体,疯了似地重复大大的三个字──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