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不由蹙了蹙眉,若让他自己选,自是合作过一回的程无趋更可靠些,可惜如今已别无选择,再不能耽搁。等六阶沙蛮兽出来,那便太迟了。
顺手解决了一只沙蛮兽,丁一使出轻身术法,一跃百丈,径直往东南方而去。
刘振闭眼隔绝着这漫天的黄沙,体内的元力已告枯竭,勉力施了一条水龙向眼前的沙蛮兽浇去,身体一个趔趄,才勉力撑着站直。
水龙以着庞大的绞灭之势而去,却在半途被漫天的黄沙消磨,消磨,到得沙蛮兽前,已经去了大半的攻势。
“噗”一声,只在沙蛮兽的尾椎之处破了个洞,沙蛮兽几乎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刘振面如金纸,抚了抚脖前挂着的香囊,眼里透出痛惜,“啪”一声,角鞭蓦地伸长,朝沙蛮兽而去,鞭身皴裂,勉强以一条金丝暗连。
沙蛮兽前爪踏来,在角鞭上轻轻一踩,角鞭寸寸断裂,落在了满地的黄沙里。
刘振蓦地吐出一口血,本命法宝的破裂让他体内本就不稳的灵息大乱,境界低落至元婴初期。他苦笑着往嘴里塞了一粒疗伤丹药,认命地看着丝毫无损的沙蛮兽袭来,满是遗憾地叹了声,可惜……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灰袍身影突地从十里外闪现而来,刺眼的紫光从远处往这轻轻一落,在刘振眼中已无计可施的沙蛮兽竟在那轻描淡写地一落中散成了满地黄沙,爆裂开来。
刘振呆立当场。
这是他第一回真正见到丁一的剑,以至竟口不能言。
“丁,丁真君?!”
他失声叫道,丁一瞬移至他身前,往刘振身上拍了层防护罩,而后退开十丈,回道:
“是我。”
刘振几乎痛哭流涕。
丁一瞟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地上的角鞭上,道:“刘道友何不先疗伤?”说着丢了一瓶极品离震丹过来,至于更高级的丹药他不是没有,但……过犹不及。
“是,是,是,得疗伤。”刘振回过神来,光棍地往下一坐,接过玉瓶倒了一粒,眼神正了正,立刻便服了下去。
这一打坐,便是半日。
丁一又耗费了一个防护阵盘,将自己的元力恢复到半满,才见到刘振站起。
“刘道友,可好些了?”
“是,多谢丁道友赐药,”刘振一揖到底,方脸上的感激几乎要扑出来,“此回若非丁道友之故,刘某已身陨在此,日后若有差遣,刘某愿肝脑涂地。”
丁兄哂了声,摇头道:“刘道友严重了。你我同行至此,自是有同行的道义。”
“不过,丁某来此,也是有一事,需刘道友协助。”
刘振一愣,拱了拱手道:“丁道友但说无妨,刘某自鼎力相助。”
丁一便将万里黄沙阵的厉害和阵眼之事,与他说了个清楚,刘振脸上不由泛起喜色,“丁道友放心,刘某便是将这条性命压上,也要保丁道友安心破阵。”
丁一笑眯眯地与他说了两句,待刘振将角鞭拂袖卷起,两人便相携来到阵眼之处。
其实这万里黄沙,哪一处看来,都极其相似。
便是不路盲的人来分辨,也分不出个东南西北来。何况定位罗盘在此处已然失了效,以致刘振在看到丁一带路毫不迟疑地带路之时,心中也是惊了一惊。
丁一自然是凭着对阵法变化的推算,重新寻到这变化万端的阵眼之处的。
这半月下来,万里黄沙阵在他已是了然于胸。
“便是这了。”
丁一看着前方越加凛冽的如铁砂掷面的沙尘,满脸肃穆。他递出三个防护阵盘,“刘兄先在此处将状态恢复完全,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丁一自然不是对刘振完全放心,可此际他没有旁的选择,便也只能姑且信上一信。
刘振肃容,“刘某身家性命皆在此,丁道友尽可放心。”
丁一不置可否,只面上还是笑了笑,自顾自地也从玉戒中取出了防护阵盘,盘膝坐下,他一路带着刘振赶来,斩杀沙蛮兽皆出自他出手,亦耗损了不少元力。
一夜相安无事。
待丁一起时,发现刘振面上已是好看了许多,极品离震丹自然是没这效用的,不过以他元婴中期的修为,手头有些顶好的存货也是应当,并不稀奇。
他神识转向阵外,阵外呼啸着的沙蛮兽越聚越多,有些身上隐隐有些异动,刘振也看出来了,“丁兄——”
“一会阵盘破裂之时,你我同出,待我将这群沙蛮兽齐灭后,便立时着手破阵。”丁一脸色越来越凝重,六阶沙蛮兽形成竟要比他推测的还要快。
“记住,一定要撑住三息。”
“喏。”
刘振再一次见到了那漫天的紫色华光,如灭天之剑一般,仿佛能将天地万物都齐齐搅碎,强大无匹的沙蛮兽在这惊天一剑中全都化作了齑粉。
心中惊叹还未及出,便听一叱喝:“走!”
忙忙跟上眼前的灰袍,眼前背影瘦条高挑,却仿佛蕴有万钧之力,刘振心中大定,突对逃得性命有了万般信心。
一息!
仿佛这沙蛮兽也知大事不好,仿佛有了灵智般从各处拼命赶来,刘振额上青筋暴起,长喝不止,源源不绝的水元力从体内挥袖而出,失了角鞭的他只能拼命去堵,力图留出一块清净地。
丁一十指如梭,三百六十八支阵旗“唰唰唰”声不断,以九宫八卦斗星位落地生根,渐成方圆。
二息!
层层叠叠三四五阶沙蛮兽几乎将刘振盖住,他腾挪躲闪,浑身沁血,无数黄沙洞穿的小洞已有鲜血汩汩而下。
而万里之遥处,程无趋愕然看着原与他战得不可开交的沙蛮兽纷纷化作黄沙,沙地之上似有隐动,滚滚而去。
玉扇一收,他笑嘻嘻地往黄沙所去之所追逐而去。
云秋霜收起七弦琴,手往腕处一覆,笑了笑,“冤家……”也笑笑而去。
三息!
水卷黄沙,刘振几乎已失去了意志,仅凭着一股蛮劲在撑,不可放过一只,不可,不可!至于放过以后会有什么后果,他已经迷茫了。斑斑血迹,将他湮作了一堆血人,唯一股甜腻的香味越发浓郁。
丁一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处,五,四,三,二,一!
起!
三百六十八支阵旗落地生根,金光大放,“嗡嗡嗡——”旋作一团,只听黄沙地里一阵沉闷的地动声响起,一股巨大的气旋爆裂开来。
丁一御剑直起,见刘振神情迷乱,显然还未回过神,顺手一卷,直直瞬移开十里。
“轰隆——”
“轰隆——”
“轰隆——”
万里黄沙阵,破。
丁一只觉手中一空,人已被抛向了不知名处,胸中憋闷,禁不住喉头一口血,闷地就吐了出来。他揩去口中血迹,苦笑到底还是离得近了些,被破阵的动静伤着了。
可惜刘振不知去了何处,他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胸口,突觉体内的灵犀虫动了动,“……静疏?”
“晤,是我。”
傅灵佩的声音很清晰,“你可还好?”
只鼻尖那股子甜香,越发浓了。
丁一揉了揉鼻头,打了个喷嚏,“尚算不错。你在何处,可还安全?”
“你转头看来。”
他心头一跳,连忙转头看去,心爱的女子正袅袅着向他走来,笑容甜得像是二月里开得烂漫的春花,让他几乎都醉了。
第301章 293.292
“……静疏?”
丁一不确定地又唤了一声, 只觉如坠梦中,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失了真实。
“是我,凌渊。”
云秋霜着迷地看着眼前男子,灰袍褴褛,仍不掩其清华。尤其当他用那双星眸,如她梦中曾见过的无数回那般, 动情地看着她——
她几乎激动地浑身发抖。
“你之前去了何处?”丁一头疼地拧了拧眉心, 太阳穴突突直跳,跳得他脑袋发昏,身体发烫。
“我……”云秋霜眨了眨眼,“我亦不清楚,只杀了几只兽, 后来便到了此处, 见到了你。”
说这话, 人顺势坐到了丁一旁,伸出左手,想要替他揩去脸上沾到的沙尘。
丁一眉心一跳,还未及反应,身体便先反射性地躲了开来,见“傅灵佩”一脸受伤,不由张了张嘴,期期艾艾道:“对不住,大约是被沙蛮兽缠斗久了,以至反应过激了。”
——原来你对着她,竟是这般模样。
云秋霜将心头不断窜起的嫉妒强压下去,笑道,“无妨。”顺手掐了个涤尘诀,黑纱裙上沾染到的砂砾全都被涤荡干净,一具诱人的女体若隐若现。
丁一不适地挪了挪身体,腹下不断升腾起的热气熏得他脑子都迷茫了起来,欲望来得汹涌而猛烈,压都压不住。他直觉必是哪里出了错,便他真的□□熏心,也不至在情况未明之时便起了欲念。
“凌渊,我好热……”
一具温热的身体要挨上来。
丁一还未及思考,紫霜便猛地往前一划,“刺啦——”一声,仿佛碰到了冷硬的冰块一般,荡了开来。
“——你!”
云秋霜看着胸口出现皴裂的龟甲,蓦地大惊失色,若非老祖所赐的这件防御法宝,她竟然要命丧此处。
丁一身体火热地几乎连剑都握不住,但如野兽般的直觉让他立时便作了选择,紫电往大腿狠狠刺下,身体上猛烈袭来的剧痛让他挣得一丝清醒。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傅灵佩?
他半坐在此前来过的那片草地上,眼前只有一具披了薄纱的女体,暌违不久的云秋霜正惊怒地看着他,丁一暗骂了声,果是着了道了!
眼前连连闪过,刘振脖间挂着的香包,云秋霜身上的冷芙香……
云秋霜受了这一剑,本就恼怒。再看丁一眼神清澈,哪里还不知他已然清醒,也不再摆柔弱的架势,冷笑了声:“凌渊真君竟是要为一女子守节,可惜——”
“可惜你此前所闻得的石絔香,与我这芙冷香结合在一起,再配合我天魔媚术的独门功法,便是天下最烈的一剂春/药,此药不交合便无法可解。”
“两个时辰内,若找不到女子交合,真君到时,便会爆体而亡!”
丁一粗喘了声,往嘴里塞了解毒丹清心丹,可惜正如云秋霜所言,身体反是越发滚烫,塞下的灵丹全无作用,蒸腾的热气几乎烧得他神智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