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祈允熙终于冷静了下来。
趁李时赫还没回来前,她将日记放回木盒,并慢慢走回房间,将房门锁起。
祈允熙伸起左手的无名指,看着戒指,思考着要不要给牧丞发讯息。
她害怕牧丞知道这件事,会没办法专心完成委託,他可能会及时回来,杀了李时赫这个变态。
但她更害怕的是,牧丞如果发现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情绪肯定会没办法控制,她无法想像牧丞的反应。
就在祈允熙还在思考时,前院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她从窗户往下望,李时赫抱着一带纸袋回来了,祈允熙现在一见李时赫的脸,不禁作噁。
他那斯文的表面下,藏着禽兽的脸。
好噁心。
祈允熙走到柜子前,看着桌上李时赫已经分类好的药片,她打开药盒,毫不犹豫地将药倒入垃圾桶。
她摸了摸肚子,这些药物到底对宝宝有没有伤害她无从得知,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尽早将李时赫解决掉。
不然她跟宝宝都会出事。
要将李时赫打倒并不是问题,以她的身手,李时赫等同于路人的程度,祈允熙是很有把握的。
突然,敲门声传来,是李时赫。
「允熙,要吃点心吗?我刚从超市买回来的。」
「好,我准备一下就下去。」
祈允熙从行李箱的内带抽出牧丞送她的折叠刀,虽然她很有把握,但还是以防万一带在身上。
她走下楼,便看到餐桌上已经有分切好的蓝莓蛋糕。
祈允熙看着眼前的蛋糕,毫无食慾,她脑袋里全是要如何制服李时赫。
想到他对牧以雪做过的事情,祈允熙心中便燃起一把止不住的怒火。
「你已经下来了阿,」李时赫手上拿着一袋东西,从楼梯上走下来:「我刚刚去房里拿了些东西,这给你。」
祈允熙接过袋子,打开来看,里头是一堆小孩的衣服。
「这些是我上次出去时买的,想说给你跟牧丞一些礼物,但我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所以我都买了。」
「阿......谢谢......」祈允熙理当要觉得高兴的,但她却装不出来。
「快吃吧!」李时赫莞尔,拿起叉子开始吃起蛋糕。
祈允熙为了显得自然,也吃了几口蛋糕。
突然,李时赫问道:「对了,身体有好点了吗?」
「好点了。」
「药呢?吃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
「没有不舒服的话,怎么把药都丢掉了呢?」
祈允熙惊的抬眸,只见李时赫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药片,撒在了桌上。
这是她刚才倒掉的药,他进了她房间?
祈允熙嚥了口气,她说道:「我都知道了。」
李时赫嘴角上扬,说:「知道甚么?」
「那些画......还有那间密室......还有牧以雪的死,都跟你有关!」
「允熙,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以雪是自杀的。」李时赫露出担心的神情。
「不!她是因为你才自杀的!」祈允熙站起身来,抽出口袋里的小刀。
李时赫轻笑一声,他缓缓站起,毫无防备的走向祈允熙,彷彿她没有任何威胁般。
祈允熙刀尖始终向着他,说道:「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李时赫耸肩,无奈的说:「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也有我的方式能让人屈服。」
看到李时赫眼里的笑意,祈允熙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她看向桌上吃到一半的蛋糕,又看了眼李时赫得意的笑容。
又大意了。
喀擦、喀擦、喀擦。
祈允熙缓缓睁开双眼,一闪一闪的镁光灯打在她身上,李时赫正拿着相机对着她拍照。
她不舒服的想要挪动四肢,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綑绑在椅背后,双脚分别绑在椅脚上,身体昏昏沉沉的,几乎使不上力。
李时赫看了看照片,感叹地说道:「允熙,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一直在等这一刻,终于阿......」
看着李时赫兴奋的眼神,就想到牧以雪在这种待遇下活着,祈允熙不禁作呕。
不行,不能再让他为所欲为了。
祈允熙动了动手指,试着啟动戒指,与牧丞连线。
为了不让李时赫起疑心,祈允熙说道:「你会有报应的。」
李时赫听到,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噗哧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我吗?」李时赫向她走近,接着弯下腰与她对视:「我这是在将美好的事物记录下来,怎么会得到报应?」
「会得到报应的是那些不懂得珍惜美丽事物的人们。」
就在李时赫说完得当下,祈允熙啟动了戒指上的开关。
从现在开始,牧丞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将以雪害死,难不成就不是不珍惜美丽的事物吗?」
祈允熙只是提到以雪的名字,李时赫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眼瞳瞬间缩成一小圈。
李时赫猛的按住她的肩膀,眼睛因愤怒而睁大,眼球旁布满血丝,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没有害死她,我救了她!她三番两次的自杀,是我!是我把她从死神旁拉回来的!」
祈允熙轻笑一声,说道:「她自杀的原因不就是你吗?你当真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她苦苦哀求你不要的时候,你除了将迷幻药打到她体内你还会做甚么?」
「你、你给我闭嘴!」
「你还侵犯了她。」祈允熙将身子往前倾,瞪着李时赫说道:「承认吧,是你杀了牧以雪!」
「给我闭嘴!」一瞬间,一巴掌朝她左脸挥了过来,清亮的声响回盪整个空间。
左脸传来阵阵火热的刺痛,头发凌乱的散在脸旁,祈允熙眼神变得更加灰暗,要不是她现在被绑着,她一定回敬他三倍的痛苦。
「怎么?」祈允熙瞥头,说:「被我说中所以恼羞了吗?」
李时赫此时整脸通红,拳头紧紧地握着,一副随时都会将她弄死的模样。
但她仍继续说着:「在牧以雪死后,你还能若无其事的关心牧丞,假装甚么都没发生般的到牧以雪的墓前哀悼,你到底存着什么心?」
「你这该死的,给我把嘴巴闭上!」
语毕,一计重重的拳头又落在脸上。
铁锈味在嘴里蔓开,鲜血从嘴角留下,顺着下巴滴到了衣服上。
祈允熙感觉头有些晕胀,被重击了两下,身体开始有些吃力了,但她好不服气,她生气李时赫对牧以雪的所作所为,更生气自己没能帮牧丞出一口气。
一直以来都是牧丞在拯救自己,她从来没为牧丞付出过甚么。
她总得为他做点什么。
祈允熙吐掉嘴里的鲜血,她抬头瞪向李时赫说道:「你逃不了的。」
猛地,李时赫伸出手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祈允熙喉间不停发出咽呜声,身体强烈反抗着。
「求我吧,求我放过你啊!」李时赫另一手扯住她的头发,用力向后拉,让祈允熙的脸仰向天花板。
祈允熙说不出半句话,血跟口水被抵在喉咙,加上吸不到空气,她视线周围已渐渐出现黑点。
就在她快要昏厥之际,碰的一声,颈上的压力消失,祈允熙大力地吸了口气。
「牧、牧丞!」
「我这么信任你......李时赫......」牧丞眼瞳变得混浊,颤抖的手紧握着刀。
李时赫见情况危机,他随即拿出口袋中的针筒,粗鲁的拉起祈允熙的长发,将针抵在她的脖子上。
「你、你别乱来!」李时赫大喊道。
祈允熙痛苦的看着牧丞,此时的牧丞彷彿被巨大的黑暗包围,像隻猛兽般,随时会大开杀戒。
祈允熙轻笑一声。
「你笑甚么?」李时赫抵在她颈上的针又用力了点。
祈允熙抬眸,毫无畏惧的说道:「我说过了,你逃不了的。」
李时赫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银光划过,银色的小刀直直的刺入他的手臂,李时赫狼狈地向后退了几步。
回过神来,牧丞已将李时赫压在身下,一拳一拳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脸上。
伴随着心碎及绝望,每一下都承载着多年的悲伤。
「把小雪还来!」
牧丞朝李时赫嘶吼着,背叛及怒气衝上心头,信任已变得不堪一击。
「牧丞......」
她甚么都不能做,只能在一旁看着牧丞对着李时赫宣洩。
李时赫脸上已一片血肉模糊,四肢已不再挣扎,但牧丞还是不停手。
就像当初他杀了牧修远一样。
「牧丞......可以了......」祈允熙哽咽地说道。
但牧丞像是被情绪淹没般,听不到她说的话。
「牧丞!」
李时赫的血已将地板染红。
「够了!他已经死了!」
终于,牧丞停下了动作。
祈允熙已看不清李时赫的模样,只看到深红的血流淌着。
牧丞有些摇晃地站起身,血顺着手指滴到地上,他抬眸与祈允熙对上眼,祈允熙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认识这个眼神,打从第一天遇上牧丞,这眼神就不停出现在她面前。
牧丞拿起刀子,缓缓地走向她。
「牧丞......醒醒......」祈允熙声音有些颤抖,她看着他发红的双眼,腹部不禁传来一阵阵疼痛。
「害怕吗?」牧丞笑了,跟最初他拿着枪指着自己的笑容一模一样,毫无温度。
牧丞冰冷的指尖轻划过她的脸庞,接着他粗鲁的捏起她的下巴,刀子抵在她的腹部。
祈允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不怕。」
牧丞舔去手上的血,说:「不害怕的话,为什么在颤抖呢?」
「牧丞,你看着我。」
祈允熙睁开双眼,她强忍着泪水,坚定的双眸看着牧丞混浊的眼,那些温柔已不再,她只看见愤怒。
此时的牧丞完全不认得她,他现在只想找个东西宣洩他的怒气与悲伤。
眼角的泪水缓缓滑落,牧丞用指腹抹去她的泪水:「别哭,很快就会结束的。」
牧丞握着刀的手又更用力了些,刀尖划开皮肤,一阵刺痛从腹部传来。
祈允熙苍白的唇颤抖着:「我爱你。」
牧丞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就在祈允熙以为他要停止时,牧丞竟狂妄的笑了起来,丧心病狂的笑着。
「宝贝,你说你爱我吗?」牧丞将刀抽了出来,抵在她心脏处,「那你知道爱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她们都死了!都死了!」
听着牧丞撕心裂肺的大吼,祈允熙只觉得心疼。
她现在只想好好抱着他,儘管他已不认得自己。
「我求你了牧丞......拜託......」泪水无法受控的不停流着,她想守护牧丞,以及她肚子里的生命。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命只能在牧丞手上结束,但她并不想连累到未出世的孩子。
毕竟他是她跟牧丞之间的联系。
「你求我也没用,你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
牧丞毫不犹豫地举起刀,眼神里毫无一丝情感。
「牧丞!」就在祈允熙大吼之际,一声枪声响起,刀从牧丞手上滑落。
子弹从牧丞心脏处射出,祈允熙眼睁睁看着牧丞瘫倒在自己腿上。
古子轩举着枪的手颤抖着,祈允熙感觉自己心脏的某处像被挖空般,巨大的悲伤涌入胸口。
「牧丞......不要......牧丞你醒醒!不要啊!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祈允熙想要摸摸牧丞的脸,但她四肢都被绑着,只能不停哭喊。
古子轩急忙走上前,将祈允熙松绑,牧丞的血沾湿了她的衣裳,祈允熙捧起他的脸,轻喊着他的名字。
牧丞缓缓睁开灰褐色的眼,看到祈允熙泪流满面的样子,沙哑地说道:「不要......哭......」
「我爱你......牧丞......」
牧丞微微一笑,他虚弱地举起手,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我爱你......祈允熙......」
她将牧丞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他。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古子轩说道。
之后的事情她不太记得了,她只记得司徒嵐及一群人跑了进来,有位穿白袍的人在牧丞心脏处注射了两支药剂后,便将牧丞抬了出去,自己在司徒嵐及古子轩的陪伴下回到了司徒嵐的大宅。